南蓁语调不变,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闫若兰愣了愣,反应过来时,登时汗毛直立,僵着脊背看向她,眼底带着一丝惊恐。
“秦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南蓁不甚在意地笑笑,“世上大部分事情,只要有心,都能知道。”
很多事情,她只是不想心思,不代表查不到。
师父在门口捡到她,将她抚养长大,教她武功谋略,宛若再生父母,所以她并不关心自己生父生母到底是谁。
带她来到人世,却不想承担责任,实属没有亲缘,她又何必被这一身血肉所束缚。
直到她误入冷宫,知晓秦一妙和自己长相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后,心中才有了一丝疑惑。但这并不足以让她有兴趣动手去查。
再到闫若兰见自己时的反应,南蓁才终于分了丝心神在这件事上。
真相就在眼前,瞧一瞧也无妨。
所以在上次和闫若兰碰面后,她便派人去村子里走了一遭,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贫苦人家养不起孩子,正好碰上当时久久无孕的李娇,以银子换婴儿,结束后,让夫妻俩拿着钱银离开,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这件事本该神不知鬼不觉的,谁能料到当时腹中竟是双生姐妹。
其中一个被秦家抱走,另一个被扔至大街,全凭造化。
南蓁都不得不感慨一句,原来天底下竟然还有这般父母。
闫若兰在听完南蓁的话后,久久没有开口,只细心留意她的反应,试探问道,“那秦小姐想见他们吗?”
“没什么可见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见了。”
闫若兰不知道丁福夫妻俩去了哪儿,但南蓁查出来了。
小两口虽背井离乡,但有秦家给的丰厚报酬,他们自己又会些点心手艺,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唯一不好的就是,听说两人定居下来、生活富足后,想要个孩子,但不论怎么努力,这二十年来,一直没有好消息。
夫妻俩暗中看了不少大夫,皆说身子没问题,但不知为何就是怀不上。
直到有天,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进他们小铺买点心,只瞧了两人一眼,便说出症结所在——
身负命债,子女缘薄。
气得丁福将那道士赶出了铺子。
不过这八个字却像是给夫妻俩下了禁锢似的,时时盘桓在两人心头。
近些年他们似乎想开了些,开始用余钱帮助那些流离失所的孩子,赎罪意味明显。
南蓁听到这个消息时,只扯了扯嘴角,并未有太多感触。
她一直都相信“因果”二字,自己做下的事,不论结果如何,都只能受着。
南蓁看向面前的人,将庄淼淼打发去一旁买人后才问道,“大娘知道我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吗?”
闫若兰:“为何?”
“因为你太容易露馅了。”
南蓁见她眼神有些迷茫,便解释道,“你看我的眼神不对,很容易被有心之人抓住端倪。有关这件事,当时的稳婆应该告诉过你,不要多想,也不要多问,你若坏了这规矩,遭罪的是你自己。”
“还有,此事再不可对旁人提起,就当不知道,否则容易给家中招来祸患,明白吗?”
南蓁一字一顿,音量不大,却不容反驳。
闫若兰一时被震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点头。等反应过来时,唯见南蓁快速隐没在人群中的背影。
自己不过才开始怀疑,对方就已经觉察了,还专门点破,提醒了她一番,实在本领大。
不过想想也是,大家小姐,要查什么,手底下那么多帮忙的人,肯定一两天就知道了。
她若要保住小姐的身份,自然不能让人把这事捅出来的,前来警示自己并无有不合理之处。
也幸好她没有直接选择动手,不然家中只怕已经遭灾。
“娘,你怎么了?”庄淼淼跑过来,一手拿着新捏好的人,一手拽着她的袖子摇啊摇。
小孩子不会分析利害关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本能觉得,此刻的娘亲心中应该是恐惧的。
闫若兰嘴唇抖了抖,压下颤音,“娘、娘没事,我们走吧,还赶着回去呢!”
说完,推着庄淼淼往城门口去,步子沉重,却在努力加快。
“哦。”
庄淼淼将信将疑,不过看到她冲自己笑了笑,心中的疑惑也就烟消云散了,举着人兴冲冲地往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