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
他一字字咬着,言语间颇为玩味。
叶靖远从不相信空穴来风,可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怎么会让人觉察到行踪,甚至搬到茶馆,供众人茶客消遣?
他想了想,又问道,“然后呢?那位说书的什么来历?”
灰衣男子回答道,“没什么特殊背景,甚至都不怎么出名,但我们的人跟了他一段路,发现跟丢了。”
说完,他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本以为就是个普通人,前来茶馆混口饭吃,没想到最后竟被摆了一道。
他做好了被都督责骂的准备,可叶靖远现在压根就没有发怒的心思,而是眉头紧锁,语气疑惑,“跟丢了?!”
“是。”
灰衣男子继续道,“他最后消失的地方在戏马巷。”
戏马巷并不是什么偏僻的地方,相反,它的位置很特殊,四通八达,从那里可以去往许多地方。
且那儿行人多,路径杂,一不留神就会和跟踪目标失散。
叶靖远脑中稍微过了一遍戏马巷的地形,问道,“难不成是故意的……”
“都督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这个消息传到我们耳中?”男子顿了顿,“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叶靖远盯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斑竹,摇摇头。
他也想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近几日城中巡逻的人也没发现异样吗?”
“回都督,并未。”
一切如常,风平浪静。
可这样无波无澜反倒更让人担忧,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一般,一旦触碰到某个临界点,大雨便会倾盆而下,瞬间颠覆整个格局。
虽然目前都督府看起来和往日没什么区别,事实上早已绷紧了弦,不知得蓄力到几时。
“我知道了,”叶靖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继续派人盯着茶馆,如果发现那说书的,直接抓起来。”
“属下明白。”
男子领命要走,身后的人突然叫住了他,“秋水阁那边还是没有松口?”
“没有,他的嘴巴很紧,怎么都撬不开。”
不管是上刑,还是以利诱之,对方都不肯吐露一点消息。
他们也不能真把人折磨死了,毕竟留着还有些用处。
“不过属下昨晚得到了一个消息,说他虽无妻无子,却有一个叫画屏的相好,就住在城西,具体的地址还在打探中,相信很快就能找到。”
叶靖远眉毛一挑,“哦?竟然还有这回事?”
一个人若是没有软肋,他们不管用什么方法逼供都是徒劳,原本他都要放弃了,没想到突然查出来个相好的女子。
事情顿时有趣多了。
叶靖远思索片刻,直接拿了主意,“找到人之后,带到秋水阁去,怎么做,你们明白。”
关着的人不怕酷刑,不代表那名女子不怕。
痛在自己身上,忍一忍就过去了;痛在别人身上,那可是心理的折磨,无休无止。
他就不信,对方会铁石心肠到看着自己的相好受折磨。
“是。”
叶靖远抬头摁了摁眉心,“下去吧。”
脚步声渐远,院子里很快又只剩下叶靖远一人。
他抬头看着屋檐下盘旋的信鸽,眼睛微眯。
几日过去了,有关蔡温外甥夫妻俩到达彭城前后的行踪还没找到,传去海棠县的消息也仿佛石沉大海,一点浪都瞧不见。
偌大的彭城,仿佛被孤立起来了一样,一潭死寂。
叶靖远心中十分不安,可暂且又揪不出苗头,没有应对之法,只好静观其变。
头顶骄阳似火,毫不吝啬地炙烤着大地,午后更是将街上摆摊的小贩逼到了树荫下乘凉,连卖东西的心思都没有了。
苦夏苦夏,至少还得热两个月才到头呢!
直到太阳西斜,晚风送来丝丝凉意,长街才重新热闹起来。
飞流逆着人群走,从蔡家后门入,抄小路进了栖云馆,还撞到了刚用完晚膳出来散步的俞怀山。
“俞大夫,公子不在房间吗?”
俞怀山摇头,“半个时辰前被蔡老爷请去前厅了。”
飞流:“多谢。”
他转身要走,刚绕过回廊,就见萧容溪和南蓁相携而来。
“公子,夫人。”
萧容溪颔首,脚步微顿,“打听地怎么样?”
飞流坠在两人身后,回答道,“城西
“据这位画屏姑娘说,以往叶都督每个月至少会去一次,但近来大半年两人都没再见过。”
当时萧容溪考虑把叶靖远调来彭城,守护这个重要的关卡,其中一个很大的考量就是他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没有亲人,又没有成婚,便不会轻易受到他人威胁。
叶靖远也知道自己职责很重,不能有任何把柄和软肋暴露出来,所以和画屏的往来并不算频繁。
他不想让旁人知道画屏的存在,尤其是政敌,所以就从未带她进过都督府,而是在城西找了座宅子,将她安置下来。
为了掩人耳目,他并未将这座宅子买下来,而是采用租借的方式,每三个月交一次租金。
巧的是,那一片都是王家的产业,飞流去调查的时候,王清婉直接把所有的信息都拿出来了,省了好多麻烦。
萧容溪听完,拢了拢眉头,倒是没有苛责叶靖远,只是想着时间节点。
大半年都没去了,岂不是说明都督府在此之前就已经出了事?
他看向飞流,“还有别的消息吗?”
“跟我们同时发现画屏存在的,还有另外一拨人,属下跟踪了他们一段路,推断应该来自都督府。”
未免被人发现,他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说出了最有可能的来路。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那边租户多,他们还没查到具体的地方。”
南蓁在一旁默默听着,听到此处,突然拽了拽萧容溪的衣袖,“我倒是有个主意。”
……
夜半不见月,唯有清风阵阵。
空气中带着点点湿润,竟是快下雨的态势。
城西的一栋二层小阁楼周围悄然出现几名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