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觉察到蛛丝马迹,猜得八九不离十,那是他的本事。
南蓁主动说,是她对自己的信任。
两回事。
易地而处,他自问不一定能比南蓁做得更好,所以就算她不说,也情有可原。
南蓁笑了笑,低头抿了一口茶。
入口稍涩,回味却甘甜。
院子里响起脚步声,是小桂子从御书房抱着折子过来了,“陛下,您今日需处理的都在这儿了,奴才先给您放去书房。”
目测有十来本,而最上端赫然立着一个老虎状的木雕。
南蓁不由得一笑,“怎么还把它带过来了?”
萧容溪摆手,示意小桂子退下,然后才道,“听说越盘得久,色泽越好看,朕想试试。”
“从前只听说过盘核桃的,还没听说过盘木雕的,长见识了。”
她笑了笑,将茶杯放下,“陛下今日看起来任务不轻,还是先去处理正事吧,我自己待会儿就行。”
萧容溪今日确也繁忙,遂不再逗留,只道,“我让小桂子带了些兵书,一会儿给你送过来。”
“好。”
看她应得乖巧的样子,萧容溪实在没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跟摸大黑的姿势一模一样。
南蓁挺直着脊背没敢动,心中升起丝丝微妙之意。
很痒,很新颖。
想靠近,却又觉得紧张,最后只红了耳尖,垂眸一笑。
萧容溪目光一直锁在她身上,自然留意到了这一切,手下动作也难免大胆了些。
手掌稍稍往前移,指尖擦过她的耳廓,轻轻一捏,随即收回手,利落道,“走了。”
留南蓁一个人在旖旎的氛围里不上不下。
就好像饭吃到一半,人突然把菜都撤走了,有些懵,又觉得意犹未尽。
转身后的萧容溪嘴角微勾,大步踏过门槛,朝东侧的书房走去。
南蓁在软塌上呆坐了一会儿,直到大黑用脑袋拱她的手时,她才回过味来。
狗男人,故意的!
南蓁摸了摸大黑的脑袋,又翻了会儿书来看,不出半个时辰,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正巧冬月从太医院取完药回来,她便抬手招来人,“冬月,我们拣些肉来烤吧。”
“娘娘想吃什么?”冬月一边把药和成膏体状,一边问,“鱼?还是鸡?”
“都准备些吧。”
南蓁任由她给自己敷药,继续道,“总是坐在这里也无聊得很,就当动一动了。”
冬月点头,“娘娘稍等,奴婢马上就去弄。”
冬月动作很利索,不出两刻钟就在院子里搭好了架子,各种处理好的肉类一应俱全。
她在烤,南蓁就坐在旁边看,时不时搭把手。
这儿离书房并不远,萧容溪刚看完手中的折子,便闻到淡淡的肉香,轻轻一笑。
她倒是一刻都不闲着。
“你看看,”萧容溪将手边的一本递给张典,正色道,“最近柳默的动作有些大啊。”
柳默在大理寺任职,算张聪的手下,但早早就将妹妹柳思佳嫁进了沈家,归于宸王一派。
以至于众人都默认,他就是宸王送进来的。
先前柳默在朝中一直中规中矩,不温不火,最近却接二连三地搞事情,动静还不小,自然引起了萧容溪的注意。
张典看完后,有些疑惑,“按理说,一个新入仕的人,是不敢这般张狂的。莫不是以为有沈纵撑腰,行事便可肆无忌惮?”
萧容溪摇头,“朕总觉得柳默这个人,有些奇怪。”
说他不聪明吧,“探”的名头可是实打实的,一点不作假;可要说聪明,就不该这么早站队,更不会在这种时机冒出头来。
现在锋芒毕露,不是好事,反倒容易成为那只被打的鸟。
“我也是这么想的,”张典说道,“不过若他继续这样,陛下拿他开刀也未尝不可。”
他背后的沈家,同样跑不了。
萧容溪点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
“对了,”他突然问道,“府里内贼抓到了吗?”
说起这个,张典也颇为头疼,“已经排查过一遍了,什么都没发现,想来我们没有动作,他也就不会往外传递消息,不容易抓。”
“我爹最近已经准备再拿些诱饵出来了,就看对方上不上钩。”
就是这“饵”还得好好考虑一下,用什么比较好。
既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需得足够分量,要他不得不传,同时又不能让他发现这是假的。
萧容溪:“那便让张大人放手去办吧,朕等着他的消息。”
“是。”
时辰不早了,张典便不再久待。
他将前段日子积攒下来需要给萧容溪过目的折子放下后,就出宫回府了。
后院,白烟袅袅,肉香弥漫,主仆两人忙得不亦乐乎。
南蓁伸长手臂,准备去够刚剥开的叫鸡,还没等碰到,另一只手就已经撕下一边鸡腿,递到她嘴边。
她接下后,咬了一口,看向来人,“陛下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还有一小部分,晚点再看。”
萧容溪拿了个一模一样的草席,在她旁边坐下,丝毫不见帝王的讲究,“朕也来尝尝味道如何。”
南蓁扭头看着他的侧脸,眉眼弯弯,“我觉得还不错。”
“嗯,唇齿留香,”萧容溪撕开一块肉,放进嘴里,“就是这个时节没有荷叶,若有的话更添清香。”
他稍微用手帕擦了擦,看向已经烤好,还没来得及吃的一盘肉,问道,“还想吃什么,朕替你拿。”
南蓁摇头,晃了晃手里的大鸡腿,示意自己已经够了。
刚才虽然是在烤肉,但南蓁并不十分专心,这会儿见萧容溪来了,便直接问道,“陛下知道张安这个人吗?”
“嗯?”
萧容溪默了两秒,“朕没记错的话,他好像是宸王府的幕僚吧。怎么突然提起他来了?”
“因为我觉得,他可能不止是一个幕僚那么简单。”
南蓁简单说了说上元节当日,她外出碰上虞星洪和张安秘密见面的事,听得萧容溪眉头微拧。
“你确认那日在房中的是他?”
南蓁:“没见着人,但听声音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