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这才缓缓地将手放了下去。
“怎么,你真正的家人找到你了?”
赵朗笑了一下,“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的眼睛。”
江黎的视线扫过了他的印堂和命宫。
“你父母宫塌陷,他们应该是意外早逝,但你的亲眷宫还不错,财印很旺,你——”
赵朗摸了摸鼻尖。
“再算下去,我的底细就彻底被你扒光了。”
江黎“友好”的笑了一下,“一般情况下,未经对方同意,我是不会私自去探查对方的命理的,刚刚那些算作是对你这个不速之客的警告。”
赵朗没说什么,只是眼角浮现了几分宠溺的笑,那双墨染过的瞳也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片刻之后他点了一下头,“好,你喜欢怎样都行,反正我也没打算瞒你。”
江黎看了他一眼,随后走向了自己的床铺。
“说吧,过来什么事?”
“来看看你不行?”赵朗跟了过去,“毕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着他的视线下移,落在了她手腕上的那处狰狞的疤痕上。
绷带才拆,伤疤周围还泛着浅粉,但已然触目惊心。
他到现在都记得女孩为了让他活下去不惜割腕为血的一幕。
那蔓延在他口腔中的铁锈味不仅让他为之感动,甚至于震撼。
他从未想过,只与他萍水之交、甚至有隔阂的一个人,竟会为了救他做到这种地步。
相比于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他简直是个阴沟里的小人。
虽然他也确实是。
“你放心,我会找来最好的皮肤科医生,保证这条疤一点痕迹都不留。”赵朗道。
江黎低头看了自己的手腕一眼,神色淡然,“不用了,一条伤疤而已,何必这么费神。”
“如果你真的觉得愧疚,想要弥补的话,不如替我多做几件好事。”
赵朗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看向她。
“那如果不只是愧疚这么简单呢?”
江黎抬起头,疑惑道:“什么?”
“没事。”赵朗重新笑了出来,随即将手伸进了口袋,“既然你不想要医生,那这个总该收下吧?”
江黎刚想出声询问,对方却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本想挣扎,可赵朗的力气极大,竟让她丝毫挣脱不得。
无奈,她只能放弃。
“赵朗,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朗没说话,只将一个冰凉的物什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好了。”他后退了一步笑道。
江黎这才看清了自己手腕上的东西。
——那串摩尼珠。
“什么意思?”
“送你的意思。”赵朗道,“这条珠子陪我历经了三世,最后见证了我的彻底新生,你也是,除了它,我想象不到
江黎的指尖在那些黑色的珠子上一一滑动着。
她看到了那些珠子上刻着的清清楚楚的六个“殁”字,每一笔似乎都沁入了珠骨里。
然而这六个“殁”字旁又多了一个,像是新刻上去的,痕迹都很新鲜。
那是一个“生”字。
见赵朗心意已决,江黎也就没继续拒绝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谢谢。”
赵朗终于会心一笑,“你知道吗江黎,有的时候我就很欣赏你的大方不扭捏。”
江黎小小的翻了个白眼,“毕竟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也当的起这份礼物。”
摩尼珠是佛教的至宝,开了光的摩尼珠更是至福之物,而她一直又在修习玄门之术,这串珠子于她无异于是锦上添。
有心了。
赵朗的视线又移到了她的手腕上,看着那串刚刚好可以覆盖住她伤疤的佛珠,他轻笑声:
“它终于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
“好了,今晚我除了来送你礼物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过来道别,可能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见面了。”
江黎点了一下头,似乎并不意外。
赵朗更受伤了。
“喂,好歹我们是过命的交情,你不能稍微表现的不舍一些嘛?”
“缘来缘去,有聚有散,人之常情。”
赵朗长长的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恨你的铁石心肠。”
江黎看了他一会,随后沉思了几秒,缓缓地爬上了床。
就在赵朗疑惑之际,耳边传来了对方的叹息声。
“你居然要走了,我太舍不得你了,太想你了,我恨不得天天都看到你.”
赵朗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掩着唇抽搐了起来。
直到江黎的脸色更冷了,他这才把笑硬憋了回去。
“江黎,你知道吗?你面无表情的说这些话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你不就想听这些吗?”
赵朗:“.”
“算了,我可不是强人所难的人.我走了。”
说着他挥挥手就准备转身。
“等等。”江黎叫住了他,“这个给你。”
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
赵朗接过盒子看了一眼。
黑色的丝绒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枚小小的黄色三角形折纸。
他几乎一眼便认出来了,这是江黎折的符。
“你之前说过,想要求一枚往生符。”江黎道,“我当时并不明白你求它的意义,只告诉你往生符不吉利,是烧给死人的。”
“所以,这是往生符?”
“不,往生符确实不吉利,我们很讲究这个,生人是不能佩戴往生符的,所以,这是一枚平安符,我亲手画的、做了七天法的平安符。”江黎道,“我想说的是,前程往事,不必追究,只求未来平安顺遂。”
小小的一枚符纸却在赵朗的掌心散发出了莫大的温度。
他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我还从来没收到过这样贵重的礼物。”
说着他视线微微上移,停留在了她的脸上。
昏暗的灯光下,江黎的面容清艳绝尘,眸光似揉碎的月影,晃的人心神不宁。
赵朗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还没做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你们在做什么?”
两个人皆是一惊,回过头来时却发现江宴竟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正坐在床边沉着脸瞪着他们。
就在江黎快速思考对策之际,赵朗却已经快她一步地上前将人劈晕了。
“哐当”一声,江宴直挺挺地倒了回去。
后知后觉地赵朗抬起了头,尴尬地看向了江黎。
“抱歉,我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江黎摆了摆手,“没事,这样挺好的。”
随后,她目送着赵朗离开了。
很明显,对方的伤还没完全好,翻越栏杆时,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
江黎拧了拧眉。
“赵朗。”
“嗯?”
赵朗回了头。
江黎动了动唇,“放心吧,我们还会见面的。”
“什么?”
“我算过了,我们还会再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