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刘邕应下,收起联络玉佩,瞪胡虎一眼,离开地下牢房。

胡虎却从他这一眼中明白自己很快会回到原位,他沾沾自喜,看来少主还是很看重他,王二狗算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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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泽兰想起遮掩身体变化的术法,跨出浴桶,擦拭去身体的水珠,穿上衣袍,掐诀试验术法。

此术法倒是不难,只是不甚熟稔,费了些时间,方才施展出来。

房间里有面一人高的八棱金镜。

他走到镜前,对镜观身,确定看不出怀孕的迹象,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不过此术法只能维持三个时辰,三个时辰一过,便又要重新施法,多少有些麻烦,倘若有一种类似于易容丹的遮掩丹药便好了。

如此,只需要一个月服用一枚丹药。

忆及此处,沈泽兰忽而想起清单之事。谢阳曜要他列一个峡谷损物清单,交于自己,如此好补偿。

他之前忙着修炼,却也没空写什么清单,现下想起来,正好今日不累,且有空,便披上一件狐裘,端坐于桌前,铺开纸张,提笔写损物清单。

写好清单,已是子时。

沈泽兰收起清单,翻开随身携带的九州宗派介绍手册。

谢bkg说,明日白天,谢清平就会动手。

如此,算算时间,最多一天就能解决谢清平。

解决谢清平后的一些棘手事情,那与他无关,总之,按照当初的约定,过一日,对方便要送他去心仪宗派。

所以,他现在最好定好心仪宗派。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放弃自我提升,将重心落于考察之上。

——沈泽兰发觉自己对谢阳曜有些喜欢后,思前想后,想过无数东西,最终想起他娘的话,决定从心所欲,认真考察谢阳曜值不值得结为道侣。

倘若对方值得,便告知小怪物是他的孩子,同他结为道侣,倘若对方不值,令他感到不适,便收回那些喜欢,干净利落地抽、身离开,他并不是非要道侣。

沈泽兰翻了一夜手册,选定好心仪宗派。

此心仪宗派除了所处地冷,没有任何缺点。

它位于云州,虽宗派排名与宗派综合实力比不得青溪宗,但此宗宗风自手册来看,远超青溪宗,而且还会给有需要的内门弟子的至亲安排住所,人性至极。

沈泽兰记下心仪宗派的名字,合上手册,坐于蒲团之上修炼。

修炼不久,忽觉肚子饿了。

早孕反应结束,腹中孩子快速成长,怀孕之人又变得极其容易饿了。

沈泽兰正想叫人去给他买点吃食,房门被敲响,天下楼伙计送来早茶,他笑呵呵道:“少主昨晚发来消息,说是公子第一次来妄城,未吃过妄城早茶,命我去买些。我跑了两家有名的早茶铺,挑了些妄城经典吃食,公子尝尝。”

沈泽兰目光扫过桌面一片花里胡哨的吃食,笑道:麻烦了。??[”

“不麻烦,倘若无事,公子,我退下了?”

沈泽兰应声,他净了手,坐回桌前,端起百花粥,浅抿一口,倒是清香可口且润嗓。

或许是被尚饮院护卫伙食养挑了,又或许是跟着谢阳曜吃挑了,面前这一桌早点,却也没有多令他惊喜。

挑挑拣拣吃了一些,沈泽兰放下筷子,收拾碗碟,忽而,他注意到其中一个粉□□边雪里圆盘外侧刻着一行小字。

定睛一看,那行小字是:我们会再见。

这行小字字尾带着小小一个划痕。

沈泽兰仅凭字尾划痕,便认出了此话来源于谁,是那杂种。他呼吸急促,手臂颤动,胸腔内血液翻滚。

为什么此处会有对方的笔迹?上面的一句话是对谁说的?对他说的是吧?

竟敢同他如此说话,莫非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弱小无助,任人宰割的少年?!

沈泽兰拨去盘上虾饺,握紧粉彩圆盘,转而叫来送早茶的伙计,询问对方,谁碰过这个粉彩圆盘。

伙计一脸懵,道:“全程只我碰过。”

“那上面的字从何而来?”

“字?”伙计看向粉彩圆盘,“敢问公子,是什么字?此碟同其它碗碟皆是新拿的,或许是瓷窑那头的工人手欠,乱涂乱画了。公子把瓷盘给我,我去找他们算账。”

沈泽兰吐了口气,道:“不必了,你把其他碗碟收下,退下吧。”

茶楼伙计应是。

沈泽兰握着粉彩圆盘,坐于扶椅。

窗外徐徐而来的风吹动散落于衣袍的发丝,他垂下眼帘,眼神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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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饮院,杀气翻腾,打斗声冲天。

临近尚饮院的人虽不知尚饮院住得什么人,却从尚饮院各方配置,得出其中人物大有来头,如今听到打斗声,自是疑惑此院发生了什么事。

人是好奇心极强的动物,疑惑上头时,免不得假借路过,探出神识,朝尚饮院看去。

尚饮院院门紧闭,院内空地上,满地鲜血,两方人在厮杀,从目前情形来看,其中一方压倒另一方。

疑惑者尚未看清是侵入者压过主人方,还是主人方压过侵入者,一道警告的神识,迎面而来。

疑惑者不敢再窥,匆匆离去。

谢阳曜方才收起警告的神识,他抬起腿,踢飞面前被他刺破丹田的偷袭者,扬刀挡下刺向刘邕的毒针。

“多谢少主!”刘邕连忙道。

谢阳曜瞧了他一眼,道:“小心些。”随后对上其他暗杀者。

稍纵片刻,暗杀者尽数伏地。

刘邕带人毁了暗杀者丹田,将他们一一押于地下牢房。

谢阳曜坐于院中石桌前,解开染血上衣。打斗时,他的左肩被暗杀者抓出五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伤口此刻已然被毒侵染,他服用几枚疗伤类丹药,引出毒素,打开凝创散,洒于伤口之上,而后拿出白纱,包扎好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换上一身新衣,清理干净赤日刀,靠于椅背,召出联络玉佩,联系上谢清平。

浮云仙山,谢清平见谢阳曜联系自己,便有不详的预感,他正要开口,对方先他一步开口了,一如既往的客气,只是所说内容远远不及从前客气。

“堂哥,来妄城,我们把恩怨解决了。”

谢清平心下一沉,问道:“什么恩怨?”

谢阳曜道:“你所作所为,我全然知晓,现在,你的人现在在我手里,是来妄城,同我私下解决恩怨,还是公开,既受惩罚,又遭人非议,自己选。说实话,我不太想同谢家彻底撕破脸皮,更偏向私下解决恩怨。”

“我们兄弟一场,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要杀你?”

“以前对此颇为好奇,现在不了,无论你为何要杀我,事至此,再无回转之地。”

谢清平咬牙切齿,道:“来妄城,如何解决恩怨?你该不是想在妄城设计,将我做掉。”

谢阳曜撩起眼皮,朝蔚蓝天空看了一眼,手指敲击膝盖,道:“未曾设计,来妄城,我们比一次,赢了过往种种皆作罢,输了……堂哥应当知晓,我便不赘言了。”

谢清平道:“可。”

说罢,谢阳曜掐断了联系。

谢清平盯着手中联络玉佩,盯了片刻,将联络玉佩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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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巨响。

沈泽兰将粉彩圆盘砸于地面,他蹬掉短靴,穿着绸缎袜,蜷在椅上,拿起右侧小圆桌上,水果盘内的小短刀,猛地刺上一片圆盘碎片。

圆盘碎片被刀尖刺得粉碎。

刺完,沈泽兰掐诀,用灵力引着短刀,刺向其它圆盘碎片。

霹雳哐啷一顿乱刺,直至将其它圆盘碎片刺得粉碎,方才收手。

他盯着满地粉末,看了一会,伸出双脚,踩踏粉末。

忽然,房门被敲响。

沈泽兰顿住,掐出一道洁尘术,处理掉地上粉末,正要弯身拿起短靴穿上,房门自开,敲门者已然走入房间。

“你在做什么?”谢阳曜看向沈泽兰。

沈泽兰动作顿住,他随即自然而然地将双脚放于椅面,坐直身体,“下次我没开门,别进来。”

“抱歉,我知道了。”谢阳曜走到沈泽兰面前,视线下垂,半蹲下身,抬手握住他的脚。

“做什么?耍流氓?”

沈泽兰蹙眉,抬脚挣开,踹向对方肩膀。自双修后,他就没被人摸过脚。

他这一脚正好踹中谢阳曜伤口,谢阳曜吃痛地闷哼一声,握住他的脚腕,道:“不是,我见你脚上有灰,给你清理一下。”

沈泽兰垂眸看向自己脚,绸缎袜底确实有灰,正是之前踩得圆盘粉末。

谢阳曜长呼一口气,掐诀清理掉粉末,站起身,净了手,笑道:“这下没有了。”

沈泽兰双脚踩于椅边,抬起眼帘,看向对方,良久,道:“疼不疼?”

“这怎

么会?你那一脚不重,还不如蚂蚁咬一口。”

沈泽兰示意他半蹲下身,道:“我看看。”

谢阳曜活动了一下肩膀,笑道:“没事。”

沈泽兰轻轻踢他一下,“废话多,叫你蹲下便蹲下。”

谢阳曜半蹲下身,他朝前探着身体,道:“当真没事,我方才疼出声只是因为你踹中伤口了。我与谢清平派来的人打斗时,受了点伤。”

沈泽兰不听他比比歪歪,俯身解开他的衣带,扯开衣服,看向肩膀。果然此处有伤,他那一脚或许是踹裂伤口了,此刻白纱上漫出一点血液。

“药给我。”沈泽兰拆开白纱。

谢阳曜拿出凝创散,递给沈泽兰。

“近一点。”沈泽兰道。

谢阳曜靠近了些,方才靠近,他便闻到沈泽兰身上的香气。不着痕迹深嗅了几下,他微微侧首,抬起视线,看向沈泽兰。

从他的位置,看不完整沈泽兰的脸庞,但他清楚看到对方的睫毛。

有长又浓密,像把小扇子。

谢阳曜心被扇得痒痒的,不敢多看,错开了目光。

沈泽兰仔仔细细给谢阳曜上好药,而后,从自己乾坤袋拿出干净白纱,站起身,示意对方坐到另一张扶椅上。两人现在的姿势不适合包扎。

谢阳曜依言而行。

沈泽兰走至对方面前,弯身给对方包扎好伤口,坐回原位,道:“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谢阳曜站起身,合上衣服,束起腰带,笑着道,“我没怪你。对了,我来时,听伙计说,盘上有字,什么字?盘子给我看看。”

沈泽兰神情一滞,垂下视线,道:“认不出是什么字,盘子不甚摔了。”

谢阳曜走到沈泽兰面前,弯身看他,看了一会,试探道:“盘上字与画舫那夜你所找之人有关?”

沈泽兰探过身,一把攥住青年衣领,道:“别跟我提他!”

谢阳曜惊愕地看着他,反应过来,伸手扶住沈泽兰,还算熟稔的顺毛,“我明白了,你别生气,生气伤身。”

沈泽兰被顺软和了,情绪逐渐平复,他一面懊悔情绪失控,一面松开青年衣领。

谢阳曜舒了口气,他倒了杯热水递给沈泽兰,道:“润润嗓子,等会我们回尚饮院,刘邕他们应该处理好残局了。”

沈泽兰点头,他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热水。

房间内,前所未有的寂静。

沈泽兰受不了这寂静,他喝到一半热水,主动挑起话题,缓和气氛。

“别人生气,你也会说别生气,生气伤身?”

谢阳曜警铃大作,得益于谢春来的教导,他成功嗅到了危险气息,立刻道:“不一样,我对别人说得是,生气容易变丑。”

沈泽兰看向他。

谢阳曜正想过关了,只听对方幽幽道:“你不同我说这话是想我变丑,然后找不到除你以外的人?”

谢阳曜:“……”

谢阳曜脑袋嗡嗡作响,“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沈泽兰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谢阳曜道:“我没有什么意思。”

沈泽兰道:“那你为何不同我说那话?”

谢阳曜道:“其实其他人生气时,我也说得别生气,生气伤身。”

“看来我在你眼里同别人并无不同。”

谢阳曜急了,“不是的!”

“那你为何说一样的话?”

谢阳曜:“……”

谢阳曜恨不得哐哐撞墙。

情急之处,想起谢春来的话,如果对方同你争吵,你可以送对方喜欢的东西,间接解决争吵。

于是,顿时茅塞顿开,从乾坤戒里翻出一堆灵剑,摆在桌上,“你喜欢哪把?拿走,全喜欢,全拿走。”

沈泽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