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京城晚报记者,现在是京城时间十八点三十分,我们已经赶到了21世纪最伟大的院士之一白肆玉院士的...的住所前。”
女人眼睛通红,曾经雷打不动的专业技巧仿佛要消失,语气忍不住挂上哽咽。
与她一样的还有很多人。
偌大豪雅的别墅大门外,围了不知多少层的记者、学生、甚至是普通民众。
他们满眼泪痕,表情压抑,双手合十不断祈祷,胳膊上戴着深色的丝带。
有人祈祷着祈祷着,控制不住地双腿发软,捂着脸蹲在了路边。
头还没有低下,眼泪已经洇了地面一片。
现在是2099年。
c国已经成为世界霸主多年,科技发展得遥遥领先,人民安居乐业,国防力量更是吊打全世界。
当今的武.装力量已经和玄学完美结合,形成了中华特色国防力量,别的国家不可望中华项背,而能达到如今的伟大成就,这其中......绝对不可以忘记的就是玄术科学第一人白肆玉的贡献。
中华玄术界彻底改变了曾经传承断绝的惨烈,不但发展得格外蓬勃,也更加规范,现在的人们提起“玄术”时也绝不是一百年前人们所认知的“神棍”“迷信”之类的标签,而是真正当做一门神奇的科学。
所有玄术大师都有政府发售的执业证件。
天师也不再凤毛麟角,至少在册的天师就不下百人。
不过——
纵使天才辈出。
也没有一人能超越真正玄界第一人白肆玉的水准。
有人猜测白肆玉恐怕早已不是天师水平,天师之上有着其他更广阔的境界。
但是白肆玉从来不提,所以到底怎样,谁也不知道。
其实白肆玉也不想一直第一。
年轻时第一就有各种各样的责任。
年老了......
年老了就更不好了,很容易吃不香又睡不着。
尤其,他年龄过了九十五岁后,就特别容易累......
现在他都一百岁了,更累了。
就好像现在,他浑身无力地躺在牧长烛的怀里,听着牧长烛压抑着的哽咽,温柔又颤抖的呢喃,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他明明,明明想擦去牧长烛眼角的眼泪......
告诉他,别哭了。
可是他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又怎么抬起手呢。
他感觉到生机在他身体中不断流逝,感觉这个世界的触感在变得陌生,他连呼吸都要费劲力气,脑袋逐渐变得混沌,他拼命想睁开眼,想最后再看看牧长烛一眼。
他还想告诉牧长烛。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这么多年,他越来越喜欢他的长烛,也早就已经离不开他。
不过他现在都那么老了,说这话还挺不好意思的,他都是个老头了。
但是他就是想......想说给牧长烛听。
谢谢牧长烛爱他这么久这么久,一辈子真的好长??[,又好短啊。
牧长烛也老了,但他觉得牧长烛就是全世界最英俊的老头——身高一米九脊背挺拔还有着大长腿的超帅气老头!
而且牧长烛抱着他的手臂也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温暖那么结实。
牧长烛总说要晚他一点走,他不信。
可现在居然真的是这样了。
都怪他自己,他懒,他又爱玩,他要是像牧长烛那样天天努力锻炼,会不会......就能和牧长烛一起走了。
“阿玉,阿玉.......”
牧长烛看到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怀里的白肆玉眼角突然渗出泪水,他颤抖着手指,伸手轻轻抚上白肆玉的眼角。
牧长烛的眼前已经模糊,脑中意识在嗡鸣。
他不敢想象任何,他只能感觉浑身都在疼痛,痛得他脊背就要折断。
他口中一直喃喃,一直在呼唤着白肆玉的名字。
可是怀里的人完全不给他任何反应。
他颤抖着摩挲他的手指,想和他十指紧扣,可那双手完全没有了力气。
他把脸贴敷在白肆玉的嘴唇前,想让白肆玉疼疼他,也等等他,别走.......
“阿玉,别走.......”
可白肆玉还是落下了最后一滴眼泪。
“滴——————————”
泪水滑在地上。
砸出了医用监视器的尖锐爆鸣。
.......
*
白肆玉又睡着了。
只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好悲伤。
他睡了好久,他不想醒来!
仿佛梦一直做下去,他就能和牧长烛还是在一起,他就还是没有离开那个世界。
他甚至怕自己会回去。
他怕自己会回到穿越之前的世界里,他觉得他受不住。
他一定会特别特别想牧长烛。
一定......
他真的好难受。
白肆玉又想哭了,他想张开嘴哭,想歇斯底里肆无忌惮地大哭。
原来人死了还会这么痛苦。
以后他没人爱了,没人这么爱他了,他想牧长烛该怎么办,他要到哪里去找牧长烛!
他该去哪里找牧长烛.......
“哇,呜哇——!”
突然,一道幼童的哭声响起。
伴随着袭上背后的大力,白肆玉感觉浑身一痛,又被那力量带得腾空。
他拼命挣扎,却感觉有人在狠狠拍打他的后背。
什么情况,有人打他吗,他都死了为什么还会被打,是长烛的侄孙、重侄孙来了吗,怎么还有小孩的声音,团团她们是不是也来了,怎么能看着他被小孩子欺负呢。
他到底也是个慈爱的好老头啊
,这些孩子之前不是也都很喜欢他这个老顽童爷爷吗,怎么现在.......
“世子,玉世子!你醒醒,醒醒!”
刺耳又焦急恐惧的声音狠狠刺进白肆玉的耳膜。
同时一双手还在拼命拍打着他。
白肆玉听不懂耳边的声音在叽咕乱叫些什么,但他实在受不了了,他想睁开眼,却也真的dash;dash;
眼前突现出一片亮光!
白肆玉瞳孔微缩,刚想开口,却直接yue了出来,再抬起头,正见一张满脸是水梳着怪异发型的古装青年惊喜地对着他大喊。
世子醒了,小世子醒了!⑻_[(”
那人又转过头,喜极而泣。
“世子醒来了!!!”
白肆玉懵了,他顾不得沉重的脑袋和浑身的剧痛,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只见到自己两条短腿正在空中随风而晃。
他慌忙抬起手——
白肆玉眼一翻。
“小世子!!!”
抱着上官肆玉的侍从吓得再次大叫,腿软得往后跌去。
“吭。”
侍从可不敢摔到小世子,他的胳膊狠狠磕在地上,但怀里的上官肆玉没有摔到一点。
他惶恐得浑身发抖,想抱着怀里的小世子去求救,一抬头却见远处两抬明黄色的华盖往这边过来了。
为首的赫然是身着一袭五爪金龙长袍的当今天子,身旁是最受盛宠的梅贵妃,后面跟着一串侍从奴婢,还有品阶不高的嫔妃。
“这是怎么回事?!”
庆越帝厉色出声,采莲苑花池边一众人等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地,头都不敢抬。
上官肆玉的侍从脑袋使劲扣在地上。
“皇上,救命!小世子他不小心跌进了这花池子里,求皇上派太医救救小世子......”
庆越帝表情微变。
“镇北候世子怎会跌进莲花池,你们这群奴才干什么吃的?!孙培海,快去叫太医过来!”
“是!”一个太监匆匆离去。
花池子旁边一个穿着淡黄色衣衫的孩童看了看四周,微微抬起头,声音脆嫩但饱含恶意。
“父皇,是......是七哥哥,是七哥哥吓得肆玉弟弟跌进了池子!父皇一定要罚七哥哥!”
“轩儿?!”
梅妃身边的丽嫔这才看见自己儿子居然也在那堆人里,顿时脸色一急。
“你这孩子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是说找你四哥哥他们去玩了吗?!”
丽嫔连忙小跑过去,把越长轩抱在了怀里,然后表情哀戚地跪在地上。
“皇上,小世子险些丧命,轩儿也被诱骗过来,万一轩儿也遇到意外,臣妾绝对活不了了......请皇上明查七皇子!”
丽嫔哭着喊。
既把自己摘除了此事嫌疑,放到了受害者身份,又暗向梅贵妃表了忠心,她心知此事恐怕不是七皇子所为,毕竟当时她的轩儿是跟着四皇
子等人离开。
但是她绝不能把矛头指向梅贵妃。
这采莲苑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是梅贵妃突然提起要来这边看莲花,皇上根本不会带她们往这儿来。
这边隔着一条小路就是闲月轩,那可是被皇上厌弃了的德嫔的住所,还有那个被大国师批命“受了上天诅咒和怒火、会给大庆带来战争动荡和不幸”的天生异貌的七皇子dash;dash;
那七皇子出生时就差点被皇上亲手摔死、这么些年连皇家家宴都从不召见!
所有人都当那德嫔和七皇子死了。
她的轩儿怎会跑到这儿来!
咳咳!”
一直被侍从抱在怀里的白肆玉突然咳嗽了两声,瓷白的小脸透出不正常的红。
他感觉脑袋一片钝痛,胸口也仿佛被辣椒水浸泡一般,仿佛中了毒。
可他根本不想说话。
他不傻,到了现在这份上,他已经知道自己恐怕又穿越了,这次还穿越到了古代。
可他根本不想再活这一世。
没有牧长烛了,他刚刚永远地失去了牧长烛,他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的长烛现在是不是还在他们的世界等他,还在他们家里一个人抱着他的尸体。
泪水从白肆玉的眼角滑下,侍从看到自家小主人紧闭双眼流着眼泪,急得不断低声喊。
“世子,世子......”
“皇上,九皇子说是七皇子吓得小世子跌进花池,这......要不要让人带七皇子过来问问,万一是什么误会?”
梅贵妃娇媚出声,一脸关切和忧虑。
“镇北候才打了胜仗,小世子却.......”
“带那孽子来干什么!”
梅贵妃不出声还罢,一提镇北候,庆越帝怒火陡然飙升。
“这孽子本身不详,朕留他一命已经是念在骨肉情,他却偷跑出来祸害他人,天性卑劣,恶毒阴损,传旨给德嫔,她教导无方,罚一年俸禄,降为常在,孽子昌烛杖责二十,禁足闲月轩,非令不得出!”
白肆玉突然动了一下。
他眼睛氤得通红。
长烛?
他是不是听到了长烛?!!
脑中突然现出一个不可能但是又让他忍不住颤抖的猜测。
不等白肆玉做出反应,孙培海带着太医赶了过来,直接扑到了庆越帝面前就开始磕头。
然后就给白肆玉开始做检查。
白肆玉感到一只有些颤颤巍巍的老树皮般的手指扒他的眼皮。
他猛地睁开眼。
竟把那老太医吓得差点跌倒,但随后那太医面上就是一喜,又扒拉了他嘴巴和手腕几下,便转身对着那皇上磕头。
“皇上,小世子已经清醒,并无大碍,但受到了太大惊吓,有些发热,需要好好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