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肆玉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他眼睛亮晶晶的,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一片脚步声传来,原来是牧老爷子等人回来了。
牧老爷子本意是想再留三位天师在牧家吃饭,以便再详谈。
可三位天师却再三抱歉后坚持离开了,实在是让牧老爷子有些绝望。
难道他的小儿子长烛真的没救了么?!
长烛从小就聪慧非常,方方面面都天赋过人,可惜身体一直孱弱,十八岁以后身体机能更是逐步退化,三年前开始甚至只能靠轮椅出行,如果这样下去......医生说绝对活不过三十岁。
他怎么愿意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
牧长国搀扶着颓然的牧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就看到了走廊上白肆玉的身影,而位于白肆玉旁边的正是三弟牧长烛。
“白大师,你这是......也要离开吗?”
是了,三位经验丰富的老天师都做不到的事情,这个如此年轻、甚至还没有那三位天师徒弟年纪大的后生又怎么可能有办法。
定然是看到三弟面相命格后,也准备离开了。
牧老爷子听到牧长国的话,也满眼失望地抬起头,可还是做周全了礼数,准备让管家去拿第四份红包来。
可管家还没抬起脚,牧老爷子就听到一声清朗好听的少年声音传来。
“我没说要离开呀,为什么您觉得我要离开呢?”
牧老爷子脸色恍然一瞬,随即大变。
“白大师你的意思是......你能救长烛吗?!”
白肆玉浅浅皱眉:“是这个意思没错啦,但我刚刚其实是想说.......”
“你能救小叔?!白大师你确定能救小叔?!!”
白肆玉一句话没说完,突然被闪电冲来的牧盛言握住了手,牧盛言一改之前的黑脸和敷衍,激动得语无伦次,白肆玉整个人都蒙了。
这大哥......好能跑啊。
刚刚那是瞬移么......
牧长国和牧老爷子也激动得站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难道这就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死处逢生?!
牧老爷子生怕眼前人是在哄骗自己,当即让牧长国扶着他走了过来,极为郑重又小心翼翼地问白肆玉:“白大师,你确定是真的吗?刚刚三位天师都说长烛这命格......”
白肆玉这才发现他进客房之前还在大厅的几位天师都不在了,这下顿时明白了刚才牧家人为什么会这么问了,斟酌了一下道。
“牧三少这命格的确是生路极小,但并不是完全不可为。”
他完全可以理解那三位天师为何会直接离开,因为牧长烛居然是千年难遇的天妒之体,比贵极必夭的命格还要罕见。
贵极必夭的人一身紫气,是天生帝王,若生在和平年代,会因无法坐上那样的位置导致身体承不住命格,容易早夭,但只要疏通得当,便可一石二鸟,保全寿元的同时还能得到大量功德。
可天妒之体不同。
天意注定了这种命格就不该在人间出现,像贵极必夭命格那样进行疏通,根本无用。
如今牧三少能活到二十多岁,已经是牧家祖上以及他本身积了不少功德所护着的结果了。
唯有世外之人帮其改命,才能瞒天过海。
可世外之人这个概念很多大师并不知晓,更别说亲眼见过,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办法。
他就不一样了——
他本不属于这里,刚好就是一位世外之人!
而且一般的世外之人帮助天妒之体改命也得不到多少好处,在他这却完全不同,他正好命格缺损,在帮牧长烛逆天改命后,多余的贵气还刚好能填补在他破损的命格里,秦家施加在他身上的那所谓的换命邪术也会不攻自破。
简直是完美!
要是牧长烛是个女孩子,他都要怀疑两个人是天生一对了哈哈。
白肆玉滑稽地想着,整个人都偷偷乐了起来。
他面上不自主浮现出一抹笑容,连忙咳嗽了两声,收敛思绪,再次看向眼前满眼期待神色沉重又欲言又止的牧家众人。
“这改命的法子的确罕见,不是一般之法,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和你们说这么多,不过你们可以放心,我所说的话都属实,没有任何欺骗。”
“当然,我们也没有质疑白大师您的意思。”牧长国连忙开口。
牧家人此时都生怕对方给出“生法”后又反悔,哪里会强求多做解释,再说了,也没有谁会在请大师后还要大师说原理的。
一群激动的人中,唯有深桃木色轮椅上的牧长烛神态平淡沉然,整个人好似经年不动的深渊潭水,他眼眸微抬,手上掐着那串玉珠。
“白大师,不知我可否问一下,这法子......是否会有损他人或者国家?”
“当然不会。”
白肆玉没想到牧长烛会这么问,不禁对牧长烛有了些许好感。
“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如果要以国运或者别人的运道寿元为代价,那就不叫法子了,叫邪术。”
一般人...尤其是极其有钱的人,为了延长寿命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秦家人是如此,古今中外更是不知多少人是如此。
而牧长烛居然会先想到这里,这品行素养人格魅力......就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
怪不得能让牧家人都这么关心有余,且崇敬有加。
听到这里,牧长烛才打消了部分疑虑,眉宇间寒锐渐融。
但依旧不见激动之色。
“那敢问...白大师有几分把握,又需要我做怎样的配合呢?唐突大师的话还请见谅,毕竟这种事□□关重大,我也不希望家人失望。”
“我大概有个八.九分的把握,但这也是在你配合的情况之下,至于需要你做怎样的配合......这个要等我做好法器再告诉你,到时候我会再来一趟的。”
白肆玉话音一落,就感觉牧家人所有目光齐刷刷投来。
“白大师如果不嫌弃,就住我们牧家吧,您需要什么材料,完全可以嘱咐牧家人去帮你拿办。”牧老爷子立刻开口。
其他人纷纷点头。
“对啊,白大师,你就放心住在牧家,您喜欢吃什么,我这就吩咐厨房。”牧长国拿起电话,准备让厨房拿出最珍贵的食材出来,什么澳龙鹅肝就算了,太普通。
牧盛言也一改黑面煞神气息,整个人好像变成了低头让撸的黑豹子,常常板着的脸上露出个不自然的笑容:“对,您有什么避讳和生活习惯,我们也都可以遵守。”
“......”
白肆玉说不心动是假的,牧家人这也太体贴了,连他有没有什么避讳都考虑到了。
可是他真的不能住啊,他可不想在牧家摔死!
白肆玉嫩生生的脸上纠结的小表情一闪而过,立刻端出高人范儿。
“咳,谢谢您邀请,但是我在外面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能住在这儿。”
牧家人一听这话,又要再劝,白肆玉一直安安静静的兜里却突然传来了手机震动声。
他连忙艰难地拉开裹得太严实的上衣,掏出手机。
对面竟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大哭。
“小神仙,救救我闺女,救救我闺女,她失踪了,哇啊——我闺女她不见了!”
是那个主动帮他租了西郊房子的大婶儿李德花的声音!
白肆玉眉间顿拢。
不应该啊,那个女生的面相他已经看过了,按理说人贩子一劫后她人生不会有什么大意外了,怎么会失踪呢。
“阿姨,你先别哭,你女儿确定是失踪了吗,什么时候失踪的?”
“肯定是失踪了,昨天我不舒服所以很早就睡了,她晚上出门和同学聚会,我也没多管,结果今天我喊她吃早饭却发现床上根本没人,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接,然后我打电话给她那几个同学,她同学却说昨天根本没有聚会!”
李德花哭得歇斯底里。
“难道是那个人贩子还有同伙,我闺女是不是被那个人贩子同伙带走了?!我报警可是警察说时间太短不予立案,我该怎么办啊......啊我活不了了啊。”
“阿姨,你先冷静一下。”白肆玉声音冷静,“之前我给你的那个平安符,你给你女儿戴上了吗?”
“戴了戴了,我给她缝在小布包里,让她一直戴着的!”
白肆玉抬手掐算,顿了顿道。
“那符现在是完好的,如果你女儿没有摘下来,证明她现在没有危险,阿姨你先不要太过着急,
“真的吗!可是现在安全了不代表......小神仙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
“这样吧,我现在在鼎上区,你现在从西郊往鼎上区这边赶,我从这边往你那儿走,咱们尽快汇合,你来了我好找人。”
“好好好,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手机那边一片兵荒马乱。
白肆玉暂且挂掉了电话,眉头却没有梳平,直觉让他感觉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
“不好意思,之前认识的一个阿姨女儿失踪了,我现在要去帮忙,得先离开,至于帮三少改命格的事情......我会尽快。”
“白大师,你要去西郊的话,打车不好打。”牧老爷子没有阻拦,甚至没有多问,直接道:“牧家的司机还是很可靠的,可以直接走。”
“谢谢,那麻烦你们了。”
白肆玉没有推脱。
一直只是掐着珠串不多言语的牧长烛却突然不急不缓地开口:“坐我的车去吧,希望白大师不要嫌弃。”
白肆玉看向那辆过于豪横的加长林肯:“......”
嗯...他觉得,这不是嫌不嫌弃的问题。
“不会不方便。”好似白肆玉肚里蛔虫似的,牧长烛的声音又缓缓道。
“可......”
“而且也方便接人,里面够宽敞。”
“行吧。”白肆玉放弃挣扎。
反正不是他的车咯。
可在上车的时候,他没想到牧长烛也跟了上来,牧家人也傻了眼。
“长烛,你跟上去干什么?!”牧老爷子顿时着急道。
今日风大,这孩子从医院兀自跑来就已经够冒险了,怎么还要跑去那么远的西郊!这来回折腾几趟百分百又要生病!
“爸,我正好有事也要去一趟西郊,顺路。”牧长烛随口说。
“你有什么事情要去西郊?!”牧老爷子着急得不行,这孩子不是胡闹么!
可他也知道自己这小儿子决定好的事情谁说也没用,只好嘱咐牧长烛身后的保镖。
白肆玉想说些什么,但刚对上牧长烛深灰色的瞳孔,就莫名想到了他不小心坐到人家怀里的那个瞬间,顿时尴尬得眼神望天,不动了。
不料牧长烛反而开了口。
“白大师。”
“嗯?”白肆玉绷着脸看向他。
“这个好像是你帽子上的。”牧长烛抬起手,修长有力的手指间捏着一颗圆溜溜的紫色小塑料珠,赫然是白肆玉摔倒在牧长烛怀里时,掉落在他身上的。
他为什么不直接丢掉啊啊啊啊啊啊——
白肆玉尴尬得耳尖通红。
“怎么了,白大师?你不要了吗?”
牧长烛又一脸正色地道。
白肆玉绷着脸支支吾吾:“啊,这个......没用了。”
啊啊啊他是不是故意的啊,他是不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可看着一袭月白色中式对襟衬衫、气质犹如青竹松柏、眼神也格外自然正经的牧长烛,白肆玉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你丢了吧。”
“嗯。”牧长烛果然没再多问。
白肆玉松了口气,也没敢再多看牧长烛一眼,两只眼睛全都望向窗外,生怕牧长烛又说什么塑料珠。
以至于完全错过了,牧长烛那好整以暇的端正神态下,唇角掠过的一丝细不可查的弧度。
车开得很快,一路上几乎没有敢别车的,毕竟碰一下可不见得赔得起。
在来到中正区的时候,李德花也坐地铁赶到了中正区,两人终于汇合,李德花瞠目结舌战战兢兢地坐在这她想都不敢想的豪车里,整个人哭都不敢哭了。
生怕鼻涕掉在这车座子上。
“阿姨,你别担心。”白肆玉还以为李德花是因为过于担忧以至于说不出话,向李德花要了根头发,又飞快打开自己装着各种材料工具的小兜兜,从里面掏出一张黄纸来。
他用剪子将黄纸剪成一个圆头圆脑的小人模样,再用朱砂画了几笔符,把头发贴在那小纸人的肚子上。
张口一吹——
小纸人立刻就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