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白肆玉晚上见到宋庆的时候,是在一家隐私度很好的高端私人茶馆。

但他对于万元一两的茶叶敬谢不敏,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毕竟他可不想喝完就倒霉啊!

该死的秦家,害他如今命格破烂得被好茶都喝不了了不说,还在网上黑他。

没错,白肆玉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被全网“通缉”了,现在骂他的人怕是没有一亿,也有八千万。

秦稚真是个臭不要脸的大白莲!

也不知道秦稚怎么好意思装成一副内疚无辜又脆弱缺爱的模样在网上发那种话的,好像平日里没被秦家人关心过似的,拜托......他虽然名头是养子,但在秦家明明是最被宠爱的好不好?!

被糟践虐待的明明是他这个假亲子!

真是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果然歹竹出不了好笋。

白肆玉面色不动,内心早已经一片“鸟语花香”。

他随意翻看了一下文件夹里的亲子鉴定报告,发现文件夹最上面还夹着一张紫红色的烫金请帖。

“这是?”

“白掌门,这是牧家给您的请帖,想请您去牧家看看风水。”

宋庆一直恭敬地坐在白肆玉对面,手心渗出细汗,被交代如此重要的任务,他很难平常心。

虽然他们董事长管理着的致远地产也是全国知名,可比起牧家还是差了太远,他绝对不能办砸!

“牧家?”白肆玉回想了一下,从记忆里翻出了个大概。

这牧家来头好像不小,比秦家还高一头,是全华夏首屈一指的豪门,底蕴深厚。

可天道不允许十全十美,牧家的缺憾可能就是最为惊才绝绝的牧家三少牧长烛居然是个病秧子,注定活不过三十岁。

白肆玉翻开请帖,一手笔走龙蛇、气势磅礴的毛笔字瞬间映入眼帘,让他不由得轻声呼出。

“好字!”

和他师傅有得一比!

“这是牧老爷子亲自写的请帖,恭请您去牧家做客。”

宋庆连忙道。

“牧老爷子亲自写的?”白肆玉视线扫到落款,牧士铭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果然不是牧家三少的名字。

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白肆玉看着那请帖上的邀请时间,思忖着开口。

“我可以答应,不过......”

“不过什么?”宋庆攥紧双手,“如果是需要我接送,我可以来完成,这是我们董事长吩咐过的。”

白肆玉摇摇头,顿了片刻。

最后蹙眉道:“算了,没什么。”

大不了他全副武装。

牧家再富贵,也不至于让他倒霉到死、有去无回吧?!

**

今天是个大日子,也是个万里无云风朗日清的好天气。

牧家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日这样热闹。

从八十多岁的牧老爷子到重孙辈最小的才两岁半的小团子......除了牧长烛以外的所有人都齐聚在了主宅。

掩映着的绿丛中,载着几位天师的车辆陆陆续续赶到。

为首的是国家特殊事件部的一把手韩栋梁韩天师,他一身休闲款的中山装,手持一把镇山尺,浓眉厚鼻,头发剃成短寸,气势威严正气,年龄五十有余,身后跟着一个下属兼徒弟。

其后紧跟着的是早就隐居的刘天师和孙天师。

刘天师是个瘦小白发长须的小老头,一手罗盘,脚踏布鞋,总是笑眯眯的,慈祥和蔼,看起来最像是电视剧里道骨仙风的高人,也带了一个徒弟来。

孙天师则没带徒弟,她身着印花长裙,一头烫卷的银发盘的高高的,手上挎着个图案玄迷的针织包,看起来像个非常会跳广场舞的老太太,让人完全想不到会是天师。

几人都是老相识,但从来没同时出现在同一家要看命相的人家中,一般高官权贵能请到他们一人便算不错,还要恭恭敬敬,别说这样广邀了。

全国上下除了最顶头那位,也就牧老爷子有这能量名望和底气。

但没想到的是,在他们寒暄完毕准备进主宅之时,又一辆车缓缓停在他们的车辆后面。

一个气息明显不低于天师级别的人走了下来。

三人面色不动,却不禁互觑一眼。

毕竟华夏多年没出新天师了,这位是哪里新晋的大能?!

几人齐齐转头看向身后——

只见一个衣着打扮比他们还奇怪的颀长身影立在那最后一辆车旁边,浑身裹得密不透风不说,脑袋上还戴着个头盔,甚至手里抓着个拐杖!

那人在看到他们三人时,缓缓抬起手,郑重地将头盔前面的面罩从下往上推开一点点。

刚好露出两行整齐漂亮的小白牙,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无邪~

韩天师&刘天师&孙天师:“......”

这人谁?

他们再次互觑一眼,可只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我也不认识啊”这六个字。

白肆玉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生气,笑吟吟慢吞吞地拄着拐就走了过来。

“你们好。”

这不出声不要紧,一出声更把几位天师惊得一滞,这稚嫩的少年嗓......这分明是一个未成年!

怎么可能,他们明显感觉到了不亚于天师的气势,怎么可能会是个未成年?!!

可现在不容得他们多加揣测,以牧老爷子为首的牧家人已经迎了出来。

一阵恭维和寒暄后,几人全都被请进了主宅大厅。

牧家主宅装修风格低调雅致,但不可谓不富贵。

一进大厅,白肆玉就感觉到一片浓郁锋锐的泼天富贵气息将自己包围,登时脚下就是一滑!

好在他将拐杖一杵,没有摔倒。

可来不及庆幸,白肆玉又感觉脑壳上面一股大力猛然袭来——

只听“咣!!!”的一声巨响,一个超过半臂长的漂亮瓷瓶在白肆玉脑袋上炸开。

无数迸溅开的厚实瓷片儿如同天女散花,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整个大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众人一瞬间几近石化,随后爆发出阵阵惊叫。

“白大师被砸了,快来人,来人!快叫医生过来!”

“这是三楼的官窑瓷瓶?!怎么会掉了下来?!”

“天啊,白大师你没事儿吧?!!”

“......”

一群人纷纷围了过来,人群末尾的几位天师面色略有所思,不敢再小看眼前少年,算命之人向来不可算己,这少年却明显早有预料!

白肆玉没注意到几人面色变化,只觉得脑袋瓜蒙蒙的,他抬头扫了一眼头顶,心道老天爷真是过分得有点离谱。

他才刚进牧家没几秒呢,至于么,这么快就给他开瓢?!!

幸亏秦家没有牧家富贵,而且秦家的富贵大都是靠着他挣的,所以不至于让他完全承不住,不然他不得死在秦家出不来?!

“没事,我没事儿,这头盔够结实。”

白肆玉摆摆手,又推了推头盔前的挡板,笑着露出漂亮的小白牙,示意自己没事。

可牧家人怎么可能放心,立即命管家把白肆玉带进客房休息,又让人去喊家庭医生过来给白肆玉好好检查检查。

白肆玉推拒不过,只好答应。

可出门的佣人还没走出几步,突然又跑了回来,一脸敬畏地对着主座喊:“三少回来了!三少从医院回来了!”

“什么?长烛怎么回来了?!”

正为那花瓶可能砸伤了大师而惭愧的牧老爷子眉峰隆起,立刻站了起来。

今日的流程本是让几位大师先看主宅风水,看完风水再去医院看长烛,毕竟长烛如今身体状况不宜折腾,怎突地自己回来了。

其他牧家人也是纷纷变了脸色,面上流露出或敬畏或担忧或濡慕的神色,连一向老成稳重不苟言笑的牧盛言都有些失态,满眼濡慕崇敬地开口。

“我去门口接小叔!”

“谢谢盛言,不过不用了。”

一道冷清沉稳的声音倏地从门厅入口处传来。

随着极浅的车辙声响,一辆深桃木色轮椅由人推行着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轮椅上坐着的男人眉目清冷,俊美无俦,深灰色的瞳孔深邃沉冽,渗着难以捉摸的神秘气压,一袭月白色对襟中式衬衫挂在身上,衬得其肩宽身薄,如若沉渊蛟龙,手上不急不缓地掐着一串深绿玉珠。

若不是唇色苍白到病态之色,根本难以想象对面是缠绵病榻之人,只觉得惊艳非常,气势可怖,令人不觉腿软。

“那就是牧三少?!”

几位天师的小徒弟不由得暗暗惊呼。

他们一直以为这个牧三少是个肾虚孱弱的病秧子,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幅模样。

三位天师也都不由得愣住,随即面色露出为难和无奈。

仅仅是打了个照面,他们便知道,这命格不是他们能改得了的。

他们根本救不了牧三少。

“长烛,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牧老爷子目露担忧,“你这身体不宜折腾。”

“爸,好久没回家了,我也是想念大家。”

牧长烛唇角微微抬起一个细不可查的弧度,看向大厅内几副生面孔。

“这几位就是父亲请来的天师吧,很荣幸见到各位,有劳大家为我费心。”

韩天师几人却是不敢接受这道谢。

他们为难又踟蹰,看了彼此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很抱歉,是我们才疏学浅。”

牧长烛没什么反应,牧老爷子等人却瞬间都变了脸:“三位天师,这......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手持罗盘的刘天师惭愧叹息一声:“牧老哥,你家里风水没有任何问题,从我们进你这主宅起,就能感觉到你们这里风水极旺,运道上上佳。”

“没错。”孙天师也应和道:“我们一进来,便知三少身上的问题不在于家宅风水,而在于他的本身命格,只是我们没有想到,三少命格竟是如此,我们......哎,我们也无能为力。”

“我儿命格怎么了?!怎会连你们也......”

牧老爷子眼眶隐隐泛红,这已经是他最后也是最大的希望,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牧老爷子不愿意相信。

他看向最后一位韩天师,却只见其也摇了摇头。

牧老爷子一个趔趄,若不是牧长国牧长晴在旁边眼疾手快,怕是已经摔倒。

“爸。”

两人也是眼睛通红,他们比牧长烛要大不少岁,一直都很疼爱这个弟弟。

“爸,不要为难各位大师了,我能有这命格......已经没什么缺憾。”牧长烛微笑着开口,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牧老爷子连忙让牧盛言赶紧推牧长烛进卧室休息,同时示意管家把他早已准备好的红包拿来。

三位天师却是不敢接受,纷纷道着“无功不受禄”,就要起身告辞。

牧老爷子坚持留几位天师在牧家做客,几人却自觉有愧,不愿再留,牧老爷子强忍悲伤,一直将几位天师送到大门。

谁也没想到如此郑重浩大的一场广邀天师居然结束得如此草草——

甚至绝望下的众人都忘了还有个“小大师”在客房里没给判词。

而另一边——

怎么等也没等来家庭医生的白肆玉倍感无聊,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感觉一点事儿都没有,干脆又戴上头盔,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

结果刚迈出房门,门把手还没关上呢,就又是脚下一滑,白肆玉整个人都倒仰着往地上狠狠砸去——

老天爷你过分了艹!!!

白肆玉内心大骂,吓得闭上了眼,下一瞬,整个人却跌入了一个宽阔冰凉的怀抱,屁股蹭上了一大团不知道什么东西。

耳后倏然响起一声轻浅低沉的闷哼。

不好,他不会是砸到人了吧?

白肆玉慌忙推开头盔挡板,扭头正对上一副深灰色的深邃瞳孔,那瞳孔的主人一手推着他的头盔,另一只手浅浅环在他腰间,被浓密睫毛微遮住的冰锐视线缓缓下扫。

“你是谁?”

白肆玉:“!!!”

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是以一个怎样的姿态坐在人家怀里的,白肆玉耳朵刷地绯红,瞬间弹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从走廊另一边带着牧长烛专属毛毯匆匆赶来的牧盛言看到白肆玉时微微一愣,他都差点忘了还有个大师没走。

想起刚刚那些天师嘴里的话,牧盛言就满心不满,眉宇阴沉,只觉得这些人都是些咒他小叔的无能之辈!

但他表面上的礼数并没有少:“白大师,不好意思,家庭医生马上就赶过来了,你再回去等一下吧。”

然后他快步走了过来,将毛毯轻轻搭在牧长烛腿上,对牧长烛道:“小叔,这位也是被请来的大师,姓白,刚才被花瓶砸到,被爷爷安排在客房里休息,等家庭医生检查。”

小叔?!

白肆玉一怔。

那这位轮椅上的男人......

岂不就是他这次前来的任务对象牧长烛牧三少?!

白肆玉这才真正仔细看向眼前这位坐在轮椅上的俊美男人,结果这一看不打紧,整个人顿时兴奋起来。

啊啊啊天材地宝——

他要找的最后一味材料不用找了,他居然遇到了真正的天材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