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君衍你倒是变得越来越卑鄙无耻了!”
女子露在外面的眼睛里是毫无保留的森寒杀意,冰冷的话语也没有丝毫温情,只有鄙夷和不屑。
若是还有人在现场,非得吓得晕过去不可。
敢问这世上有谁敢这么大胆,敢直呼皇帝名讳还言语辱骂,甚至刀剑相向直指要害?
随便哪一个举动都是要掉脑袋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但是在场两人却根本没人觉得这场景有多怪异,反而是有点习以为常轻车熟路的意思在。
皇帝动作迅捷地躲开了来人的剑锋,眼睛却一直都没离开过她的脸。
久别重逢,却毫无故交温情。
一个大胆行刺,一个却坦然受之。
无处不透着矛盾怪异,却无人察觉。
“娉婷,你我相识这二十多载,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行军布阵,你从未赢过我。”
苏君衍盯着那张黑巾覆面只能窥见眉眼的脸,轻笑出声。
“这一辈子,你都杀不了我的!”
睥睨天下的帝王永远有自信的资本。
但是他在顾晏清和白娉婷面前,从不以“朕”自居,而是同他们只称“你”“我”。
白娉婷却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她一击不中就找准机会再次出击。
一边动作一边说道:“十八年前,若不是顾郎救你,你还有没有命在这说这种话都还两说了。”
“这次可再没有顾晏清来以身相护了!”
白娉婷这么多年孀居也没有一天断掉过练功,就是想着,终有一天,她还是要去做的。
而苏君衍高坐帝位这么多年,养尊处优,沉迷酒色,不可能还有当年的身手。
对招几次之后,苏君衍也发现了,白娉婷的武功精益不少,他应付地都有些吃力了起来。
但是到底还是打不过他的,又是十几招过后,他取下了墙上挂着的君子剑,一剑挑掉了她脸上的面巾。
“卿卿美貌更甚从前了。”
苏君衍情不自禁地夸赞了一句。
白娉婷羞恼不已,却没搭理这声登徒子似的调戏之语,而是再次提剑刺去。
苏君衍也横剑格挡,又想起来回应她前面那句话。
“虽然没有了晏清,但是还有他的儿子啊!顾家满门忠烈,世子顾瑾珩颇有乃父之风,最能忠君爱国血战沙场。”
“娉婷你说,若是他看到自己的亲娘,仗剑弑君,是会大义灭亲反击亲娘,还是会和他的父亲一样,两面为难后选择以身挡剑呢?”
白娉婷被他的话扰乱了思绪,一时不察就被抓到了招式上的漏洞,又是一击落空,还差点儿自己受了伤。
疾步后退几步,她站住脚步,娇声骂道:“苏君衍,你卑鄙无耻!”
“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学会骂人啊!”
苏君衍又是一声轻笑,只觉得她骂人都还是这么可爱。
“你把瑾珩关起来,不就是为了逼我来见你吗?但是我早就发过誓的,再一次见你之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娉婷终于肯正眼看他了,说出的话却还是冰冷绝情的。
“十八年前你不让我陪顾郎一起去死,那我只要还活着见到你,就一定会杀了你的。”
“娉婷,二十年前云漓战场上,我没让你死;十八年前宫宴行刺,我也没让你死。那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死不了。”
苏君衍还是自信满满地摊了摊手,“而且我说了,你也杀不了我。”
他的手里,还握着她最珍视的东西,那就是握着她的命脉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当君王不让你死的时候,死亡对你来说也是一种奢侈。
“当年杀不了你,是我妇人之仁,是顾郎以身相挡,你怎么知道,十八年后我还是杀不了你呢?”
白娉婷冷笑一声,长剑挽了个剑花后再次攻了过去。
两人又是一阵缠斗之后,苏君衍突然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瑾珩!”
白娉婷闻言转身去看,一个晃眼的功夫,就被苏君衍卸下了手里的剑。
人也被他禁锢在了怀中。
“你……放开我!”
白娉婷气结,却又挣扎不脱,懊丧不已。
苏君衍不仅没放手,还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暌违二十年,他没能再近过她的身了。
而今佳人再入怀,心中多少滋味难以言说。
突然一声重物落地的哐啷之声响起,然后是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同时从门外传来。
“陛下!”
“阿娘……”
端着托盘的皇后和疾步而来的顾瑾珩伴随着托盘掉地的声音同时开口,喊的却是不同的人。
没人注意到的角落里,还有帷幔遮挡后,捂着嘴巴不敢出声的路明舒坐在地上瞪大了双眼。
这这这……到底是怎一个混乱了得啊……
听到声音苏君衍胳膊一松,白娉婷就闪身退开了好几步,还捡起了自己掉落在地的剑。
“你怎么来了?”
皇帝眯眼看向呆愣在门口的皇后,语气与方才同白娉婷说话时已全然不同了。
皇后却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只盯着刚才被皇帝抱在怀里的女人,对皇帝的问话充耳不闻。
那女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看年龄都能做皇帝的女儿了,那张脸却美得所有女人看到都会自卑的程度。
皇后又动作迟缓地转头去看跟在她后面进来的顾瑾珩,他也在看着那个黑衣女人。
他方才唤她“阿娘”,他们长得有五六分相似。
“原来,你就是白娉婷!”
一片寂静中,皇后喃喃出声。
“皇后,你深夜来朕寝宫,是有何事?”
被忽略了的苏君衍很是不耐烦地又问了一遍。
皇后这才又看向了皇帝陛下,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似的,瞟一眼摔落在地的托盘,低声说道:
“臣妾,来向陛下请罪!”
“请罪?你何罪之有?”
皇帝冷声问道。
他的视线却还是落在白娉婷身上。
看着她神情有些懊恼得皱着眉,像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儿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