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还没有过完,却因为宫里淑妃薨逝,皇帝下令要以国母之礼治丧,所以京城百姓家里都把过年的大红灯笼和喜庆用品撤下去了。
没有了宴饮欢聚和庆贺活动,素日繁华的京城也安静了下来。
到了夜间更是到处都黑乎乎静悄悄的。
白娉婷和路明舒两人一马奔跑在漆黑夜色中,并没有惊动什么人。
也不知道她走的是什么路线,反正和路明舒寻常进宫走的完全不是相同的路。
进的也不是皇城宫门。
到达护城河外的时候,白娉婷勒住缰绳停下了马。
“明舒,把脸遮一遮吧!”
白娉婷递给她一条黑色面巾,自己又拿出一条,蒙住了下半张脸。
路明舒接过面巾,学着她的样子给自己蒙面。
可是面巾刚戴上,她就闻到一股特别好闻的香味,然后头晕晕的犯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闭上眼失去了意识。
白娉婷先一步下了马背,然后刚好将昏睡瘫软下来的路明舒接住了。
她又回头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说要跟着她的半夏的身影。
“瑾珩,你这属下,还需要历练啊!”
一句轻笑声在夜空中飘散。
白娉婷又抚着马头不知说了些什么,马儿打了个响鼻,颇为依恋地蹭了蹭她的手。
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再温柔地拍了拍马背,说道:
“追风,去吧!等我出来的时候叫你你再来接我,好不好?”
那马儿很有灵性,像是听懂了一样,缓慢地迈开了步子。
走了几步又恋恋不舍地回头,夜色中晶莹剔透的双眼像是诉说着好多情绪一样。
白娉婷都忍不住眼眶发热。
她突然想起了,上一次看到追风这样的眼神,还是十八年前。
也是在这样一个月黑风高夜,也是在皇宫之外的护城河边。
即将要随顾晏清进宫赴宴的前一天晚上,她做下那个决定的时候。
那晚的她也是一身黑衣蒙面,怀着赴死之心和追风说了些心里话,最后告别的时候,追风也是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却没想到,最后和追风生死殊途的人却不是她,而是顾晏清。
“追风,别担心,若是我还能出来,你就带我回家。”
白娉婷朝着马儿挥手,含泪带笑地说着话。
“若是出不来了,那我就是去找顾郎了,这条命十八年前就该还给他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在等我……”
“若是等不住了,那我这辈子欠他的,只能追到下辈子去还了。”
后面几句话,她的声音很低,被旁边河水流动的声音遮盖住,没人能够听到。
追风到底还是听从主人的吩咐,一步三回头的踏步离开了。
等到追风越跑越快,背影越来越小最终彻底融入了夜色中看不见了,白娉婷才弯腰打横抱起路明舒,直往护城河的河坡
等到被甩开的半夏循着细微踪迹追到这边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地上微不可查的马蹄印和一行直往河水中去的脚印。
顿时吓得三魂都丢了两魂。
追风可是跟着老爷夫人一起闯过江湖上过战场的宝马,极通人性又忠心护主。
绝不可能抛下夫人独自离开,那这往河里去的又是谁?
没有武艺的少夫人又去了哪里?
“半夏侍卫,我们小姐呢?”
又是一阵飞快的马蹄声响起,追赶而来的绿枝声音急切地问道。
危急时刻,她还是会下意识称呼路明舒为“小姐”,而不是“少夫人”。
“我追到这里就没看到人了,追风已经离开,下水的脚印却只有一个人。”
半夏指着地上的痕迹给她看,神情有些懊恼和惭愧,
“还不知道是夫人还是少夫人……”
绿枝也在仔细看地上的印痕,然后说道:
“这不是我们小姐的脚印。”
“那会不会是夫人下了水,让追风带着少夫人先走了?”
半夏下意识猜测,
“追风很有灵性的,就算少夫人不能骑马,只要有夫人的吩咐,它也一定会把少夫人安全带到目的地的。”
“不会。”
绿枝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小姐并没有骑马离开,她清醒状态下最后所在的就是这里。”
半夏这才发现,她伸手从面前的空中抓住了一只萤虫,放进了腰间的锦囊里。
“这是专门用来寻踪觅迹的萤虫,小姐若是醒着,就会沿途洒下无色无味的只有萤虫能感应到的药粉,所以我才能一路找到这里来。”
绿枝看他疑惑,简单解释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说,少夫人在这里失去意识了?”
半夏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绿枝点头,“而且她应该是被你们夫人带着一起下水了。”
说着她就越过半夏,径直沿着白娉婷的脚印也往河坡下走去了。
小姐不熟水性,这白夫人该不会是要带昏迷的她泅水去了吧?
“夫人并非鲁莽之人,肯定不会让少夫人陷入危机的。”
半夏也快步跟上了她,“这里定是有能进入皇宫的暗道。”
“废话,问题是这暗道入口到底在哪里啊?”
绿枝心里着急,语气也就顾不得什么礼数周到了。
半夏被她怼了也不生气,好脾气地默默受下了,“那我们一起找找看。”
就在两人无头苍蝇似的在护城河边找暗道入口找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白娉婷已经带着昏迷中的路明舒进了皇宫。
皇帝寝宫,龙衍宫。
“陛下,时辰不早了,您今日要去哪位娘娘宫里歇息吗?”
太监总管躬身请示着。
“今晚朕就歇在这里了,你下去吧。”
正在桌前写字的皇帝笔尖顿了顿,又吩咐道,
“让外面守着的人也都下去休息,今晚就不用当值了。”
“陛下!”
太监总管大惊,“这龙衍宫乃是天子寝宫,您若歇在这里,外面没人守卫可怎么行呢?”
“别多话了,都下去吧。”
皇帝发了话,大太监也不敢再多言,佝偻着身子退了出去。
还把门外的侍卫们也都撤掉了。
偌大的宫殿,突然就只剩下了皇帝陛下一个人。
突然桌案上的烛火一个飘忽,明黄色的锦帘无风自动,皇帝放下御笔,转过身来。
“十八年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一声低叹从尊贵的皇帝陛下唇边溢出。
下一秒,黑衣飒爽地女子手执利剑而来,冰冷剑尖直指皇帝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