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修谨肯定地回答道:“没错!正是左贤王的亲舅舅,也是北疆的主要将领之一。
此去不远,便是他的领地,而我对他的囤兵、牧场、奴隶、战马武器等情况一清二楚。”
并非凌墨萧不信任莫修谨,他很清楚莫修谨的身体情况,信得过他的人品,他只是担心莫修谨中了伊斜余的圈套。
故而追问:“你是如何取得他的信任的?据本王所知,北疆的将领都不喜欢汉人,更不会重用汉人。”
莫修谨温柔地看一眼身体的阿沅道:“这都是阿沅的功劳,伊斜余身患顽疾,北疆巫医治不好他,而阿沅正好会治他的病。”
随即莫修谨将他是如何取信伊斜余的过程简单说了,伊斜余听取了他的建议,用汉奴组织这支马贼队,专门打探凌王的兵马行踪。
当天夜里,凌王的营帐灯亮了一夜,几员大将和莫修谨一起,商议灭伊斜余部落的计划。
天亮的时候,莫修谨‘俘虏’了一支凌王的斥候小队,这支小队脱了铠甲,夺了武器,全身只穿一件薄棉衣,脚上连鞋子也没有。
脸色冻得青白,赤着脚走在冰天雪地里。
伊斜余本来对莫修谨是有防备的,但远远看一眼便确定,确定这支小队是一点战斗力也没有。
逐放心地上前,想亲自听部下审问,凌王的大军行踪。
就在越来越多的鞑子将这支小队团团围住时,却见他们手上看着打成死结的麻绳,很容易就解脱了。
明明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却从腰间摸出一个个漆黑的奇怪物件,同时,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不等鞑子反应过来,火折子点燃了引线,一枚枚火药,抛掷到敌人的大本营……
“轰隆”“轰隆”
无数声宛如惊雷般的声音响起。
济州陈氏庄园外,甲四指控着火药手用火药开路,将陈琼私练的数千护卫炸懵了,炸傻了,炸得节节败退。
不,这数千青壮,有正规的铠甲和武器,甚至还有老式弩枪和弓箭手,这已经不是护卫而是私兵了。
就凭这一点,陈琼意图谋反的罪证便是铁板钉钉,不容狡辩。
很快,焦黑的尸体和黑红的血液,染红了庄园外的白雪。鲜红流过的地方,仿佛为白雪画上点点红梅。
被血融化的雪
血和雪,尸体和泥土,群雄激昂的幽州兵,和仓皇躲藏的陈府私兵,共同在济州谱写了一场寒冬之战。
只是这战争的规模,与同一时间,隔了千里之遥的凌王和伊斜余大战,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很快,又一轮火药兵投掷了火药,将门外所有陈府私兵全部清除。
当然,他们并不是全部被炸死,而是惧怕这种新武器,在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之时,要么逃械逃走,要么逃进庄园内部向陈琼报告。
甲四心疼地看着这个局面,心疼火药,王妃当初说了,她希望所有火药都能用来对付外敌,而不是对付汉人。
但现在没办法,为了减少我军无谓的伤亡,加上李念鱼给的火药实在太多了,只能不要钱似地用来开路。
另外,他还心疼那些死去的青壮,幽州多缺壮劳力啊!每年春耕秋收的那段时节,工坊的管事都愁的直哭,没有人,订单多的做不过来,一天损失不少银子……
这些青壮若能去幽州,随便进哪家工坊做工,都比跟陈琼造反强啊!太可惜了。
所以甲四很及时地让人高喊:“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对鞑子,王妃的态度很是强硬,不招降,不纳俘。
也就是说,哪怕鞑子愿意投降做奴隶,王妃都不要,只要砍下他们的头换取军功。
但对汉人,王妃却很宽容,之前他去扫荡山匪流寇,王妃都再三叮嘱,只要手上没沾人命的,都留一命带回幽州,干苦役改造。
听到外面幽州兵一声率过一声的高呼,看着身边左顾右盼,有想投降念头的私兵,陈琼忙大喊:
“别被他们蛊惑!投降只会死无葬身之地!连我儿投降,那沈氏妖女尚且不留他的性命,难道她会留下你们的性命吗?”
“只要杀光他们,杀到幽州城,杀了那妖女,我们才能活下来!并且,事成之后,老夫保你们荣华富贵!”
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凌王妃对士族狠,但对平民百姓却很仁慈。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本官相信,外面的甲将军会说到做到,饶你们一命。”
陈琼猛地回头,看向被他绑在树下,冻的脸色青白,但嘴巴依旧不饶人的陈星耀。
真想上前撕烂他的嘴,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陈琼远远地朝他唾了一口:“你可是堂堂陈府世子,竟然被那妖女蛊惑!真是丢尽士族的脸面!”
陈星耀打了个冷颤道:“好!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你也看到了,幽州军有宛如引雷般的黑火武器,你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陈琼闻言得意一笑:“只要他敢冲进来,老夫保他必死无疑!”
陈星耀明白了,定是大门往院落这一段有陷阱,可是,就凭你那点陷阱,能杀几个人呢?“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轰隆轰隆’的火雷声,接着一个陈府兵匆匆来报:
“家主不好了,幽州兵没有踏进陷阱,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快说!”
“他们用那雷火,把所有院墙都给炸平了。他们走一段,就掷一个雷火,把我们的陷阱,都给炸出来了。”
那是铺了木头作伪,看上去是普通花园路面,实则
陈星耀一个踉跄,他知道庄园外的私兵根本抵挡不了幽州军,他以为幽州军得胜,会不管不顾地冲进陈氏庄园。
没想到他们竟然这般谨慎,预料到他会布置陷阱!
呃,甲四根本没有预料到,他单纯是怕这种士族的百年老庄园,会有地道、暗室之类的,为防陈琼走这些地方逃走。
干脆从大门开始,一步步往里面,全给炸平,彻底绝了陈琼逃走的路。
并且,王妃说了,济州陈氏,不必留了。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必留了。
这种老式庄园,只有推倒了,才能将里面圈起来的良田分给百姓。
才能让这士族的国中国、城中城,彻底灭亡。
数百年来,士族之间当然也会发生血腥暴力事件,就连去年凌王灭了几个士族,也没有直接毁了庄园。
在很多人眼中,庄园就是最大的战力品,不会故意破坏。
像甲四这样,全方面火力轰炸,从大门到院墙,全部炸平的人,还真是古今少有。
陈琼呆了片刻,知道再不做出反应,真有私兵要投降了。
忙道:“全部退到后院,关上后院的门,我们里面的粮食物资,够吃十年,后院的墙是石头夹层,那雷火也炸不开。”
私兵受到鼓舞,忙带着武器跟着陈琼往后院逃。当然,陈琼没忘记带走陈星耀。
后院中一棵老杏树下,同样绑着一个人,跟陈星耀不同的是,这个人全身血淋淋的,舌头被割,并且身边还躺着十几个年轻女子。
那些女子明显已经死去多时,尸体被冻得青白,覆上厚厚一层积雪。
那人一看陈琼进来,就像野兽一样发出嘶声低吼,脖子上的铁链将他的脖子勒得血淋淋的。
他从嗓子眼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听那音节,明显是‘畜生!’
陈琼让人关上铁做的大门,看着石头筑的后院墙,再想想里面的密室,可是能直接通到城外的。
一时放心下来,不管幽州兵有什么奇怪的火雷,都不可能打进这里。
他这才走到树下,狠狠地踹了那被绑的血人一脚:
“为了家主之位,你眼睁睁看着亲侄子死在妖女手里,还三番五次地暗害我,就不是畜生了吗?”
“哼,这些女人不是你的宠妾吗?她们的死你无动于衷,那你的两个小畜生呢?”
“我一定要找到他们,让你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
陈琼眼尾血红,语气中带着疯狂的怨恨,和扭曲的报复。
没错,那树下之人正是他的亲弟弟,从幽州带回陈方尸体的陈茴。
他唯一的儿子被沈冬素砍了头,在儿子的葬礼上,亲弟弟便和族人勾结,要害死他,抢到家主之位。
而他以为是救星的陈星耀,不光没有救下他的儿子,不支持他的复仇计划,还来劝他早日诚服凌王妃。
哈哈,这到底是天下人疯了,还是老夫疯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事?
我的儿子平白死在那个贱女人手里,你们没有一个人支持我报仇,个个都想我死!
那行!即便是死,老夫也要拖你们垫背!
可惜陈琼没想到的是,幽州的雷火还能用手弩射进院中,无差别攻击。
连陈星耀都差点死在火药之下,一个火药就落在他不远处,他眼睁睁看着几个陈府私兵被炸的血肉横飞。
陈茴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疯狂大笑,他知道自己肯定是活不了,陈琼不管是胜是败,都不会留他的性命。
幸好,他提前把发妻的两个孩子送走了,只要他们平安活下来,济州陈氏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随着一轮爆炸结束,外面再次响起劝降的声音:“降者不杀,拿下陈琼者,赏银千两!”
又一轮爆炸之后,就在陈琼发现,他根本没办法反击,他的弓箭射不出去,即便射出去了,外面的幽州兵也有极坚硬的铠甲和盾牌挡住。
而幽州的兵的雷火,好像用不完一样,不断往里面投掷。他扯着嗓子喊着,不要听幽州兵蛊惑,反抗才是唯一的活路。
就在他想躲进密室之中时,终于有私兵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了,冲过来欲擒住陈琼去跟幽州军领赏。
陈琼虽有亲兵保护,可还是没能逃进密室,他当机立断,挺而走险,拿刀挟持陈星耀。
与此同时,陈府私兵打开了铁门,放甲四进来。同时弃械跪地投降。
甲四一进后院,便看到一地的血肉,到处都是呻吟的陈府私兵,还有杏花树下,只剩一口气的陈茴。
然后就是,拿刀横在陈星耀脖子前面的陈琼。
“别过来!再过来我杀了他!”
幽州军都认识陈星耀,当初王妃杀陈方时,他就在城门口。
别看甲四在凌王府时,经常被月见怼的不知怎么回答,但只要领兵在外,他的脑子还是转的很快的。
他毫不停下脚步,冷笑道:“陈家主,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陈大人可是你们陈家的人,你拿他做人质!”
“你觉得本将军在乎他的命吗?”
他边说边往前走,陈琼没有后退,而是手中的刀又往前一寸,陈星耀脖子上已经有了血迹。
陈琼冷笑道:“钦差死在北境,那妖女逃不了责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此次前来,不就是救钦差的吗?”
甲四哈哈大笑:“救钦差?陈家主在开什么玩笑,你们陈氏的人,死多少王妃也不在乎。”
“你要杀就杀,这么多人看着呢,陈钦差死在你手里,跟王妃有什么关系?”
陈琼不相信,这种对峙局面,谁先心虚谁落败。
他猛地扬起刀,准备用力往前一割,割破陈星耀的喉咙。
但他的眼睛却是死死盯着甲四,只要他露出制止的表情,他就会立即收回刀势。
陈星耀之前还敢说,陈琼不会杀他,凌王妃不会不管他的死活。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觉心在打鼓,冷汗流的让他忘了自己有多冷,小腿肚子在打颤。
不是吧?你们来真的!真的要把本官给杀了?
他无法威胁陈琼,比如说你杀了我,我爹不会饶了你之类的话。
因为陈方死了,陈琼已经无所畏惧,不怕死的人,你拿命威胁是没用的。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甲四突然抬手,手掌对向陈琼:“停!”
陈琼得意地大笑起来,他就知道,那妖女再狂妄,也不敢不顾朝廷钦差的性命。
他才将手中的刀松开,远离的陈星耀的脖子。
突然发现,甲四那抬起的手腕。
就觉得脑门一凉,眼前一花,鲜血流过眼睛,流进嘴巴,大脑无法思考,手上的刀一松,重重跪下,随即倒地气绝。
临死前,他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好巧不巧,他正好倒在陈茴的身边,已经濒死的陈茴,爬过来一口咬住陈琼的耳朵,好像要在死前,咬下他一块肉一样。
可惜牙齿早就没了咬合力,尝到脑门处流下来血的味道,陈茴死在了陈琼身前。
甲四没有看软在地上的陈星耀,而是看向自己的手腕处,笑着夸道:
“李念鱼还真是厉害,这么小巧的手弩,威力竟然如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