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本王这辈子算栽到你手里了

眼可见的,甲四脸红,心慌,以提高音量来掩饰心虚:

“本统领怎么会看话本子!我是路上时听其他人说的。”

“反正王妃就是好!比话本子上的女子都要好!”

这一点所有人都认同,包括月见,她还重重地加了一句:

“不光是话本子,王妃比这世上的女子都要好!”

刚巧这时沈冬素和凌墨萧一起过来,听到这话,凌墨萧轻声在她耳边道:

“为夫也这么认为。”

沈冬素脸一红,低头浅笑,既然你们都这么夸我,本王妃不干点啥,岂不对不起这样的评价!

所以当天晚餐,凌王妃给全体幽州将士加餐!

带来的粉条全部泡上,腊肉白菜炖粉条,一人一大海碗,面饼子不限量。

腊肉当然不够全军吃,她出私房钱,让甲四带人去买肉,买了几百只活羊,做萝卜炖羊肉。

和庞先生等将领谋士们,则是沈冬素亲自下厨房,炒了火锅料,炖的羊肉炖底,吃火锅,喝精酿酒。

可惜带的糍粑路上已经吃完了,因为天气一热,糍粑就容易坏。

但是有糯米粉,沈冬素就做了一大盘糯米糖糕,算是光州特产。

这顿晚餐据说是,幽州边军这几年吃过最香的一顿!

全军乃至全城都传遍了,凌王妃来幽州,带着自己全部嫁妆,犒劳全军!

当听说,跟着凌王妃的人都升官发财了。也不知是从谁第一个说的,反正就那么传遍了。

‘跟着凌王妃,有肉吃!’

庞先生重点感谢单统领,其他人都是自已人,只有禁军是客人。

跟庞先生这种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沈冬素只说了一句‘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庞先生就带着单统领去军营巡逻,说他算是天子近臣,既然有缘来到幽州,自然要四处看一看。

然后单统领就看到,将士们穿的破旧的衣裳,铠甲都残损了。煮饭的米里,石子和米糠一样多。

庞先生还乐呵呵地说:“无妨,煮粥有点石子沙子也没事。”

然后就是去看训练的士兵,四月天说不上热,但这些士兵都光着上身。

每一个身上都有伤,少根手指的,刀痕剑疤,还有奇怪地大疤,好像生生挖块肉一样。

庞先生依旧没叫苦,笑道:“这些都是轻伤,重伤的都退伍了。在幽州,缺只手跛条腿,都不算伤兵!”

“没法子啊!边关兵难征,老兵熟悉地形,就是缺胳膊少腿,也比新兵强。”

在苦难面前,越叫苦,别人越会替你找理由。

都是这样嘛!不苦难叫边军吗?

但你不叫苦,不说苦,人家反而愧疚。

单统领等禁军将领就是,看的心中极不是滋味,同样是当兵,他们和条件待遇,和边关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天晚上,凌墨萧还在宴席上,沈冬素先回房间写信。

她故意写得直白,用农女王妃的视角,平静地述说着在幽州看到的一切。

先说遇到逃难的百姓,开始以为是一群猴子呢,因为个个又瘦又小,衣不蔽体。

吃的是泥饼子,但跟她老家的泥饼子不一样,光州是黑面里拌点盐泥,而幽州百姓吃的,是泥里拌点黑面。

百姓还说,那泥里有野菜根,香着呢……

光是缺衣少食,对百姓来说还不是最苦的。最难的是鞑子随时会到村里抢掠。

抢走粮食和牲口,抢走女人和青壮,杀掉老人和孩子,一把火烧掉房屋……

每次听到马蹄声,他们都来不及看一眼是什么人,就立即拖家带口往山林里跑。

幽州城的百姓,有一家算一家,每家都有死在鞑子手上的亲人。

有能力的百姓都想往南边逃,最起码还有活路。留下来的都是跑不了的,他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边军。

百姓苦,边军更苦。很多士兵去年冬天的冻疮,到今年四月不没好,肉冻紫冻伤,每天流脓,只能挖掉。

有些老兵身上都是陈年老冷疮,全身就没一块好皮,手指脚手冻烂冻伤,只能截肢,一半老兵都是十指不全……

缺少伤药,一些刀箭伤若有伤药及时医治,还能保住命。但因缺医少药,伤兵营九成伤兵都会丧命。

没有新米吃,吃的都是抗灾的救济粮,也不知陈了多少年的陈米陈面,里面都生了虫。

但将士们不会把虫挑出来,说虫也是肉,全当吃肉了。因为他们已经很久没吃到油水了……

沈冬素是看过官员写的折子的,全程能当考试用的文言文,像她这样写大直话大白话给皇上的,估计也是头一份。

禁军明天就要走,她得连夜写好。她也不夸大,句句属实。再有单统领他们作证,说不定皇上还会问陈星耀,他也算证人。

且先看看她这一‘哭穷’有没有用?若没用,那下次哭得更狠一点。

若有用,那就多哭几次。

她用毛笔写的字极丑,练了这么多也没练好,一般都是用炭笔写,但这次,她就用那丑丑的毛笔字写给皇上。

反正都知道她是农女出身,字写得丑也在情理之中,且更有说服力。

她让月见去请王爷和庞先生,到月亮门后的处事客厅,也就是她的办公室。

再往后是后院,庞先生是绝不能进去的。

当她把厚厚一叠交给庞先生,好像是给光州老家人写信,之前被凌墨萧嘲笑,别人是写信,她是写书。

庞先生带了些酒气,但根本没醉意,他这样的军师,是绝不会让自己喝醉的。

开始他还是笑着看信,不知是在笑凌王妃字丑,还是笑凌王妃写得直白。

但看着看着脸色就凝重起来,最后眼睛都红了,不时拿袖子擦一下眼角。

凌墨萧都觉得不可思议,竟然能把庞先生看哭!

沈冬素略带骄傲地朝他挑眉一笑,代入感懂吗?话本子之所以那么吸引人,就是代入感强!

我不会写话本子,但我写得直白,视角独特,代入感极强,任你多么铁石心肠,也会看得泪如雨下。

庞先生看完,声音哽咽地道:“王妃打算把这个直接呈给皇上?”

沈冬素点头:“没错!你们都说朝廷知道边关的难处,所以上折子从来不写这些,底层人的艰辛。”

“我这个王妃本来就是农家出身,就让我这个农女,以底层百姓的视角,来说一说边关。”

“还是先生觉得,需要润笔一下?”

庞先生摇头:“不,不需要润笔,就是这样直白的文笔才好。下官仔细看过,没有违禁大不敬之词,可以上呈。”

“至于朝廷会做何反应,就看天意了。”

得到庞先生一句准话,沈冬素放心了,把这封长信包好,和要给禁军的物资一起放着。

准备明天一亮送禁军时,亲手交给单统领。

这一天忙的,不,应该说是这一路忙的,她觉得已经好久没睡一个踏实觉了。

就是很神奇,当初刚穿越来的时候在沈家,因为有原主的执念,她对沈家都没啥归属感。

但今天第一天来幽州行宫,来这个凌墨萧专门为她建的大宅子,那种归属感,这是我家的感觉,一下子就席卷全身。

庞先生看完信,她就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凌墨萧让她先睡,他还要处理一下军事。

沈冬素也不跟他客气,她也没打算做一个‘天天等丈夫回家’的小娇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开了这个头可不好。

月见早就准备好了洗澡水,在幽州就别想像在光州或长安一样,还有浴池加牛乳和玫瑰花给你泡。

除非她是妖妃,迷惑了凌王殿下,成天下第一娇贵之人,才有在边关泡牛乳浴的资格。

现在嘛,普通浴桶洗一洗,就已经很好了。

牛乳也有,也是凌墨萧专门为她准备的,两头母牛和三只母羊,一天能挤不少奶。

但她才舍不得用来泡澡或是洗脸呢,留着做奶茶不香嘛!还能给伤兵营的将士补补身体。

洗澡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打盹了,也没忘记叮嘱一声:“我大哥和表哥的住处安置好了吗?”

月见帮她按着太阳穴,低声道:“王妃放心,都安置好了。”

“不过莫公子本来是和沈公子住一个院子的,但他自己要和陆公子住一起。”

莫修谨还是不放心陆云舟,这是准备长期监视啊!

她躺到被窝,叮嘱的最后一句话是:“从老家带的吃食,放在通风的地方,别捂发霉了。”

月见没告诉她,从光州带的东西已经吃大半了,路上吃了一部份,还有就是今晚给全体将士加餐。

凌墨萧回房的时候已是三更天,幽州四月的夜晚还是挺冷的,以前每晚处理了公务,他都觉得疲惫的寒冷。

但夜晚,他却觉得全身都是火热的。一想到冬素正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他的心就不受控制地狂跳。

是酒的问题!一定是本王晚宴上喝了酒的缘故!

当看到卧室留着的那盏橘黄的夜灯时,凌墨萧没再自欺欺人,才是不酒的问题,是因为小丫头来了啊!

他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姑娘,终于来到他身边了!

他轻手轻脚地进去,两个守夜的婢女要过来伺候洗漱,他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关好门,轻轻地打开层层叠叠的红帐,只见小丫头全身裹紧被子,只露出一张小脸。

一头青丝散开,铺满枕头。光洁的额头,鸦羽似的长睫,小巧的鼻,樱红的唇。

目光停在唇上,凌墨萧的喉结上下滚动着,白天山谷亲吻的画面在脑中浮现。

那双唇,他永远也吻不够。

他先把手放在被窝里暖了会,然后才伸手轻轻地抚摸姑娘的脸。

感觉到那份细腻柔软,他心中涌现一种无法言明的狂喜的同时,一种后怕之情又袭卷全身。

想到白是听到亲卫来报,王妃遇险。

那一刻,凌墨萧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飞走了一半,那短短几息功夫,他如坠深渊。

当看飞奔而去,看到小丫头鲜活地跑向他的时候,他的魂魄才算归位。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紧紧拥抱着。

但现在,他想要更多……

就在这时,小丫头好像因为他的碰触睡不安稳,脸在他手上蹭了蹭,还喃喃地道了句:

“月见好冷,别乱动。”

凌墨萧:……

难道他不在的时候,月见那丫头和她同床共枕?

虽然是他给月见下的指令,贴身保护王妃,但也用不着这般贴身啊!

他竟然,有点嫉妒月见。

记得以前还未认识冬素的时候,他听到那些痴男怨女之间的纠葛,嫉妒、痴情、相思成疾等等。

都觉得不可思议,觉得这些人是脑子有问题,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疯成这样?

但认识冬素之后,他完全能理解那些人的感受了。

只要想一想小丫头心中还有另一个男人,他就恨不得把那个男人给杀了!

分别的这一年多,他每一天都备受煎熬。除了军事能麻痹自己,只有脑子一闲下来,他就疯狂地想着小丫头。

原来这就是相思成疾啊!

他点头冬素的鼻子,轻叹一声:“本王这辈子,算是栽到你手里了。”

冬素到底被他给吵醒了,半睡半醒间,眼睛只睁了一条小缝,甜甜地道了句:

“王爷您回来了。”

说完把被窝拉开一点:“快进来暖暖。”

这一刻,凌墨萧的心就像一锅烧沸的糖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甜甜的泡泡。

栽到你手里,本王认了!

他克制住了沸腾的血液,就像从前一样,只是从后面抱住冬素,相拥而眠。

她这一路太累了,洞房的事,还是得缓缓。

并且,这一年多的分离,让凌墨萧有了更多时间,来思考两人的曾经。

他思考的越多,越能理解冬素对合同的重视。

小丫头对于两人之间,极不对等的身份差别,很害怕,很没安全感。

她不是普通的姑娘,有些姑娘在面对男人的甜言蜜语时,总是会失去本心。

把男人的话当成一辈子承诺,而小丫头不是,她总是能保持本心,总给自己留足退路。

所以,凌墨萧尊重她,绝不强迫她为自己改变。

她信合同,那他就遵守合同。他从来不轻易许诺,但保证每一句承诺,都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