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秀娟一股脑地将自己见到的跟赵会计说了一遍。
“赵曼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这么大点的时候,我俩就经常分到一块挣工分,我拿她当妹妹看待的。
郑天宇绝非好人,我是真的不忍心看赵曼上当受骗。”
赵会计听完脸色灰青。
好一个郑天宇。
好一个知识人。
“赵曼呢,把赵曼喊来。”
赵家婶子端着茶水过来,“不知道,回来一会又出去了。”
赵会计一拍桌子,“让老大老二出去找人,死也要把赵曼给我绑回来。”
赵会计嫌少发火气。
赵家婶子也不敢耽误,把家里人都打发出去寻人。
顾小果见状,跟郑秀娟便要离开。
“赵叔有家事要处理,我们就先走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先跟大队长说,你先忙活家里的事。”
赵会计听懂了顾小果的潜台词。
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成,你说的事情我会注意的,这几天你先让老高盯着那边,这最后一批货可是要运到京城的,不能出岔子。”
赵家婶子知道自家老头子在给顾小果干活。
偷偷摸摸的干。
她担心得紧。
但赵会计每个月都往家拿几十一百。
她也就闭嘴了。
听到她们是在谈公事,一点疑心都没起。
见顾小果起身,她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这就走啦,家里结了不少茄子,拿点回去吃。”
“不用了婶,家里还有,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从赵家出来,顾小果跟郑秀娟都是一身松。
两人相视一笑。
“顾小果,我饿了。”
“想吃啥?”
“野葱头。”
“野葱头煎蛋?野葱头炒腊肉?”
“都不是,我想吃凉拌的。”
“你能不能争气点,谁怀孕了就只想吃个野葱头。”
“我——嘻嘻哈哈。”
回到家,顾小果就让那群童子军挖野葱头去了。
听说找赵家人在村口小树林逮到了两人。
当时郑天宇手上还拿着赵曼偷拿给他的十斤粮食。
气得赵家两个儿媳妇当场翻脸。
各自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赵家一片低气压。
偏偏赵曼是个死恋爱脑。
“爹,娘,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赵家婶子看着赵曼的屋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跟你二婶说好了,明天领几个后生上门,你从里面挑一个,后天办事。”
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出仇。
听完赵家婶子的话,赵曼跟疯了一样,使劲地拍打着房门。
“我不嫁,我这辈子只嫁给郑天宇。爹,娘,放我出去,我跟天宇都说好了,我们双抢完就去领证。
他还要带我回城里,以后我就是城里人了,爹,娘,你们的女儿都要当城里人了,你们为什么还要阻挠我。
你们是不是见不得我好,你们就想我跟你们一样,一辈子待在村里,干这些种田挖地的活。”
赵曼的情绪很是崩溃。
后面的话是直接吼出来的。
就跟个小刀似的扎在赵家老两口身上。
赵家婶子哭得眼睛红肿,“赵曼你个没良心的,爹娘怎么会见不得好,爹娘巴不得你过得顶好。你见哪家大姑娘在家不用干活还有学上的,你见哪家大姑娘不用挣工分的。
你竟然就这么想我们,我看你是真的被郑天宇那个狐狸精眯了眼了。”
枉赵家婶子顶着家里两个儿媳妇的压力,偏疼赵曼。
原以为会得到赵曼的半点好话。
没想到,最扎心的刀,是来自赵曼的。
赵会计心里一点都不好受。
他拉了拉自家婆娘,“关着吧,明天看人,后人送出门。老大老二,这两天你们也甭上工了,轮流在家看着你小妹。”
……
赵家的事,看似平静。
但稍微扔个石子下去,便能露出底下的漩涡黑洞。
赵会计肉眼可见的憔悴了。
再后来听到赵曼的消息,是她自杀了。
赵家人哭哭啼啼地拿毛巾抱住她的手腕,赶着驴车,飞快的送她去镇上。
问世间恋爱脑为何物?
让人鬼迷心窍走火入魔之物。
花婶惆怅极了,感慨道:“没想到这赵家闺女还是个烈性子。”
郑秀娟抱着针线篮子,篮中的小背心初见雏形,“烈啥烈,那叫瞎,郑天宇不是个好东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她还巴巴地贴上去。”
这郑天宇也是,仗着批了张人皮,到处留情。
昨天郑秀娟溜达还看到他去勾小知青的手指头。
两人眉来眼去的。
顾小果才懒得管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身为一个蛋蛋后,她深谙拥有恋爱脑是不会拥有好下场的。
什么痴男怨女。
都是恋爱脑在作祟罢了。
什么歌颂爱情的伟大。
给他一个大嘴巴子更伟大。
郑秀娟:……这就是你男人死了一个星期不到,你就能笑得花枝乱颤的原因。
顾小果:……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
顾小果端来两盘水煮毛豆,“吃吃吃,不说她们。哎,花婶,小羽嫂子有说那个孩子啥时候到吗?反正我每天都往镇上跑,我去接一下成了,你在家安心带忠忠。”
花婶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我打电话的时候,忠忠在那吱哇乱叫的,我毛都没听清,好在小羽给寄了时间跟名字,喏,你跑一趟吧。”
郑秀娟懵,“什么孩子,白羽又生了一个?”
……
顾小果嘣了嘣她的脑瓜子,“果真是一孕傻三年。”
郑秀娟用带着求知的眼神看她,“说嘛说嘛,跟我说说嘛,我天天在家都快无聊死了。”
“不是小羽嫂子生的,是花刚战友的孩子。”
周越深,海市人。
花刚战友的孩子,母亲是个医生,祖上颇有小财。
但周家犯了小人,周越深的父母被人举报了,双双下放大西北。
周越深是周家的独苗苗,就被托付给了花刚两口子。但她们俩忙,只有晚上才回家,孩子一个人待久了,性子变得十分冷淡,十句不见得回一句,还会经常望着窗外发呆。
白羽寻思着,家里孩子多,送回乡下,这种情况说不定会好起来。
便派人把孩子送过来。
听到周越深的遭遇,郑秀娟眼眶通红,“该死的革委会,该死的民兵,一天天正事不干,尽破坏人家庭。”
花婶忙不迭捂住她的嘴,“你不要命啦,说这些胡言乱语做什么。上头的东西,我们少议论。”
“我就是气嘛,你看我们镇以前的财主,都把房屋土地跟钱捐出去了,还要被扣上臭老九的帽子,人人喊打,一点都不公平。”
花婶跟顾小果双双叹气,“公平有啊,就是我们想要的和上位者想给我们的不一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