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生男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赖在顾家门口。
白羽是凌晨四点多到的家,现在还在睡。
被砰砰砰的敲门声吵醒,她整个人烦得不行。
披头散发就去开门。
“吵什么吵,叫魂呢,没看到人家不欢迎你啊?看什么看,要不要我喊人把你拖走。”
方老三都化为白骨了才来认亲。
脑浆没摇匀?
“找姓方的往前走再左拐,别在这瞎逼逼,小心老娘削你。”
许是白羽的气势太过凌人,李生男带着叫小满的女生灰溜溜地走了。
小满一步三回头。
脸上写满了不甘心。
“奶,咱们真的要回去了啊?”
她的亲事呢?
她可二十了。
在她们小河沟,她这个年纪的,二胎孩子都会说话了。
小满不免着急了起来。
“走?做梦。”
要是她不知道顾小果是拿铁饭碗的,她倒是能走。
可偏偏老天爷给了她这个机会知道。
走是不可能的。
况且给她递消息那个人,可是给了她二十块钱的辛苦费。
说是即便认亲不成功,也要把顾家搅得一团糟。
任务都没完成,走哪去?
“那咱现在咋办,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小满心想着,她一个黄花大闺女。
露宿荒野,名声还要不要了。
“去方家。”
方家不敢对她李生男不敬。
毕竟方老三的确是她的亲生儿子。
至于为什么会流落到红旗大队的方家?
一切都要追溯到三十多年前。
李生男那时刚做人妇,满心欢喜地想给夫家添个一儿半女。
嫁进门两个月不到就怀上了。
可一连几胎都是不值钱的丫头片子。
家婆嘲讽,妯娌挖苦,她在夫家都快抬不起头了。
便另辟蹊径,想出了借种的法子。
可借种的人选又是个老大难问题。
因为小河沟穷。
全村二十户人家不到。
熟得不能再熟。
李生男一点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她便想到了自己以前的老相好,也就是方氏的男人方老头。
借着赶集的名义,她跟方老头在镇外小树林干柴烈火过几回。
夜晚,又跟自家男人腻腻歪歪。
在两个男人的努力下,李生男终于又怀上了。
这胎不出她所望,真的是个男娃。
一生下来,便得到李生男所有的母爱。
吃穿用度,可谓是全家最好的。
但渐渐地,这个孩子越长越像方老头。
村里也慢慢地传出了一些闲话。
她慌了……
一次外出,她伙同方老头将孩子跟方氏生的三儿调换了。
又在人多的时候,让孩子不经意落入水中,制造了一场完美的落水。
方氏的三儿没了。
她的孩子有了光明正大的身份,在方老头身边长大。
家里人怨恨李生男的无用,连个孩子都看不住。
她的男人更是颇有微词,甚至要动用家法。
好在李生男肚皮争气,又查出怀上了。
家里人才对她有了点好脸色。
在后来的五年时间里,李生男连生了四个男娃。
她彻底翻身了。
在夫家都有了大声说话的底气。
李生男将这一切都归功于方老头,认为是她开发过自己的地,改善了自己的地,才结出一连串的男娃。
心里念着他。
私底下也经常往来。
两人就这么把两个家庭蒙在鼓里,直到现在。
现在她男人归西了,方老头两口子也上西天了,这件事情也就没有瞒着的必要了。
李生男怀着必胜的心情敲响了方大勇家。
方大勇听到她的来意,心里是惊了又惊。
他根本没想过,他爹会给他娘带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方大勇质问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李生男淡定开口,“你三弟小时候左边屁股有个红胎记,但方老三没有。你爹给你们的解释是,胎记这种东西会随着长大就变淡。”
方大勇僵在原地。
他爹就是这么跟他们说的。
一字不差。
他满脸惶恐地看着李生男,倔强的不肯承认,“但这也不能代表什么,胎记的事情,你随便打听一下就能知道。”
李生男嗤笑一声。
她亲手换的孩子,她比谁都清楚。
就连方老头的说辞都是她想的。
看方大勇还在死鸭子嘴硬,她又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你爹大腿根也有个红胎记,还是头猪的形状,这下你总能相信了吧。”
相信……了……吗?
方大勇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把她迎进门的。
“以前老三一家就住在这个屋子,你们先在这住着吧。”
方大勇随便安顿了一下,便浑浑噩噩地回屋了。
李生男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也没再闹。
领着小满,自己去厨房弄吃的。
夜里,方大勇跟苏筱晴运动完之后,说起了这件事情。
苏筱晴愤愤回道:“那是三弟的亲娘,你领家里来做什么?于情于理,都该是顾小果这个当儿媳妇的去安排。你出这个头,人顾小果未必领情。
说不定还会倒打一耙,嫌你多管闲事呢。”
方大勇被苏筱晴这么一说,心里也打起了退堂鼓。
“那我明天把人送走?”
“别,那她更有的闹,就让她在这住着吧,左右不过多双筷子的事情。”
“可你不是才说……”
才说家里没啥钱,让方大勇多出去接些零活。
村里修水渠修河道这些事情也多多参与。
知道苏筱晴的脾性,纵然有千般不解,方大勇也不敢问出口。
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夜。
第二天苏筱晴起了个大早。
拿出家里仅剩的一点白面,烙了几个饼子。
给李生男分了一个,又给金根分了一个,剩下的全进了她的碗里。
吃不完的,她又锁进柜子,下一顿再拿出来。
方文杰看着她锁。
然后先她一步离开。
苏筱晴翻了个白眼,扭着腰肢带金根去镇上耍了。
“喏,吃吧。”方文杰递上白面饼子,又将方文静手中的野菜窝窝头夺走,“都馊了,喂狗狗都不吃,也就你能忍。”
方文静苦笑了一下,没接话。
“爹的魂已经被那个狐媚子勾走了,你少讨好爹,没用!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一天天割草砍柴下田种地,让姓苏那个贱人享福,你脑子怕不是坏掉了。”
方文静看向方文杰,发自内心地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办?”
“我不像你,我不能给家里传宗接代,我迟早要嫁给别人家。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一个吃白饭的赔钱货,我再不勤快一点,你觉得我……我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方文静将白面饼子塞回到方文杰手里。
捡起地上脏了的野菜窝窝头,擦一擦,继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