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认得?”阿叔试探开口。
“认得一些,但不会炮制,恐怕达不到入药的标准。”
阿叔点点头,没再问。
“还是老规矩,品质好的七毛钱一斤,一般的五毛钱一斤。”
顾小果心里反复纠结。
“叔,要不给我涨一毛吧?就一毛行不?”
一毛!就一毛!
要是再拒绝,她下次就提涨价五分钱。
“品质好的八毛钱一斤,其他的还是不变。”
阿叔松口了。
要是场合不对,顾小果真想来段老年迪斯科庆祝一下。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阿叔,你说的哈,不许骗我。”
“嗯,我说的,一口唾沫一口钉,不过……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顾小果捏了捏兄弟二人好不容易长起来的肉。
自家养大的牛犊子派上大用场了,真好。
“快谢谢爷爷。”
“谢谢爷爷。”
“谢谢。”
二牛知道顾小果在卖钱,不敢瞎闹腾。
顾小果让他干啥他就干啥。
三牛是喜欢药材铺的味道。
尤其是陈皮八角胡椒的味道,炖肉放这些东西可香了。
光是闻着这些配料的味道,三牛就能脑补到肥嘟嘟的红烧肉的模样了。
可惜他娘只做过一次。
“这一堆品质好的足足有二十三斤,十八块四毛,比上次多了不少。这堆也有五十三斤,二十六块五,一共是四十四块九毛。
你自己对一下斤两跟钱数,没问题的话我就付钱,咱们钱货两清。”
顾小果大致算了一下,差不多就是这个数。
笑嘻嘻地回道:“叔办事,我放心。”
“行,给,货钱,你收好了。”
临出门前,顾小果问了一嘴。
“叔,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粮食吗?”
阿叔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供销社咯,不过眼下北方闹灾,供销社的粮价不仅翻了一倍,还要凭粮票和购粮证才有资格买,没点关系还真买不到。”
原先正常价格的话,粳米是一毛五一斤,籼米是一毛二厘一斤。遇上供销社的人好说话时,都不用给粮票。
哪像现在——
啧啧啧——
阿叔咂舌,下半年不好过咯。
“那——那个地方呢?”
黑市呢?
黑市不是万能的吗。
几乎每部年代文,男女主都是黑市的常客,说不定能捡漏到呢?
阿叔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小果一眼。
“小女娃,有些话别乱说,小心祸从口出。我看你带着三个孩子也不容易,这样吧,你要信得过我,付二十块钱定金,我帮你搞点,你两天后过来拿。”
这哪有信不信得过的。
店铺就在这,阿叔还能跑到哪里去。
她都敢在高铁站用行李箱排队,现在给阿叔付个定金怎么了。
顾小果爽快掏钱。
“多谢阿叔的大恩大德。”
“谢谢爷爷。”
“谢谢,爷。”
这段话二牛听懂了。
就是这个爷爷会帮他们买粮食。
买粮食就不用饿肚子了。
阿叔摇头。
浑浊的眸子,有心疼有思念有怜惜……多的是顾小果看不出来的意味。
“那我就先回去了。”
搞定粮食的事情,顾小果轻松了不少。
背着空背篓,母子三人就来到了供销社。
二牛三牛瞬间就被花花绿绿的小东西迷得移不开眼。
小手贴在柜子上,眼巴巴地望着。
顾小果扯了六尺布,又打了两斤豆油。
见兄弟二人馋得厉害,又给买了三串糖葫芦。
剩下的钱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动了。
“走了,回去了。”
“娘,大哥呢。”
二牛举着糖葫芦,没看到大牛的身影,舍不得吃。
“去你外公外婆家了,他让咱先回去,会有人送他回大队上的。”
儿大不由娘。
大牛这么说自然有他的道理。
她也不想深究太多。
“那我等大哥回来再吃。”
三牛虽然都馋得流口水了,但也没有自己先吃。
就是盯糖葫芦盯了一路,口水湿了前襟又晒干了。
惹的驴车上的人哭笑不得。
顾小果全程掩面,太丢人了。
回到家的顾小果开始磨镰刀跟砍柴刀。
她想趁天冷前多跑跑后山,多攒点吃食跟柴火。
南方的冬天不是雨就是雨,还一连下好几个月。
不到清明后几乎都看不到太阳。
到时候出门都是个问题,更别提上山了。
二牛跟三年坐在门槛上,百无聊赖地玩石子。
“你们别乱跑哈,有人来就喊娘,娘在后院锄地。”
叮嘱了一番兄弟二人。
顾小果就去打理自留地了。
豆角种得迟,才吃几茬,叶子就全谢了。
顾小果将藤上挂着的豆角,不管老的嫩的通通摘了。
老的吃豆仁,皮给鸡吃。嫩的做泡菜,冬天还能添个菜。
豆角的藤就扯下来,卷成团,晒干烧火用。
茄子还在结果,等快下霜的时候就拿塑料膜罩着,来年天暖和了还能继续结果。
对了,还有红薯。
稀稀疏疏的红薯苗在地里躺着。
结的红薯也就跟三牛的拳头一般大。
将红薯全起了,也不过一箩筐左右。
这时,院子里传来动静。
若隐若现的说话声传来。
顾小果担心孩子,赤着脚就跑了过去。
“姐。”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门前,瞧见顾小果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小舅舅,你放我下来,背着怪累的。”
顾小果这才发现背篓里的大牛。
“嗯,让大牛下来吧,都到家了,还背着做什么。”
“没事,我喜欢背我外甥。姐,这是爹让我给你送的。”
少年提着一个米袋,目测有二十来斤的样子。
给大牛提去的鸡蛋糕也完完整整地放在了桌上。
顾小果顿时百感交集。
原主啊原主,你别关键时刻的时候掉链子啊。
你跟娘家人啥关系倒是给她点暗示啊。
搞的现在,她太亲昵了也不是,太生分了也不是。
问:人生能有几多愁?
答:过着一愁又一愁!
横批:数不胜数。
“不用,家里还没到揭不开锅的时候,你拿回去吧。”
少年抿唇,“姐,你……你是不是还在怪爹啊,其实爹挺好的,他一直很挂念你。”
“我过得挺好的,你让他不用挂念。”
少年欲言又止。
“那姐我就先回去了,晚了不好赶路。”
少年离开时的背影落寞极了。
顾小果鬼使神差地喊住了他,“粮食不能白拿,这半斤熏肉你带回去,鸡蛋糕也拿走,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要回来的说法。”
少年推脱着,被顾小果一个锁喉。
“闭嘴,你想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啊,也不怕被人抢了,走吧走吧,天黑就不好赶路了。”
顾小果领着他去赶大队最后一趟驴车。
付了车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车上的少年悄悄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