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告白即被甩

……这个人又来了。

“哈,什么集点卡的活动,对我来说不如打折来得实际啊。”上班族先生扶着额头,目光充满挑剔地扫过橱柜的货品,他粗声粗气地说道,“算了,拿两个面包吧,我找张桌子办公。”

他身上的章鱼妖怪看起来好像比起昨天来更大了一点。

它甚至伸出一条触手,卷上了上班族先生的手腕。

梨沙有些头皮发麻,她沉默着将上班族先生选购的面包收在盘子,放在柜台上向外推了过去。

上班族先生一边伸手拿过自己的面包盘子,一边碎碎念地抱怨着:

“哎,最近是太累了吗?总觉得四肢好沉重啊,生活的压力真是……”

“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啧,我都快吃腻面包了。”

他端起盘子,拎着电脑转身往角落的桌子走去。

在端盘子这个短短的动作间,上班族先生胳膊上的章鱼妖怪液体似的流动,它长长的触手忽然伸出,在根部齐口断开,令梨沙猝不及防地落在了柜台桌面上。

触手像一块巨大的史莱姆粘稠物,顶上忽然裂开,长出了单只的眼睛注视着梨沙,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直到长成另一个小章鱼的样子。

怎怎怎么还能分裂的?!

它不是那位先生的寄宿物吗?!为什么能自动断足分裂成同样的生物?

梨沙整个人都僵在了柜台前,她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保持无焦距的涣散感,不敢与分裂出来的小章鱼妖怪对视。

……这也太可怕了,这玩意会一直在柜台上吗?

没有人能看到它吗?没有人能带走它吗?

上班族先生也不能随意遗漏物品在柜台上吧?

梨沙的脑袋嗡嗡作息,她隐约听到樱子在背后担忧地催促她。

但她现在暂时顾不得这许多了。因为在她的余光里,她甚至看到了新的章鱼妖怪翘着前肢,挪动着身体向她爬了过来。

梨沙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就在她觉得下一秒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尖叫出声的时候,仿佛是一阵风拂过,章鱼妖怪忽然就在柜台上扭曲了。它像是被什么外力撕裂一般化为齑粉,宛如从未存在过一般、消失在柜台上。

柜台前站了位穿着白色制服的少年。

他正打着电话,视线的落点就在章鱼怪物消失的位置,仿佛是在隔着玻璃看柜台内的商品,他的目光在柜台前流转了一圈后,往身后上班族先生的方向投去一撇,这才抬起与梨沙对视。

梨沙愣了愣,条件反射地冲他扯出个笑。

他一顿,对梨沙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的招揽。

他还在进行着通话。

“老师,我去看过了,你指名要的那家甜品店没营业。”

“我会找其他的店给你带伴手礼的,休业的店就算你再怎么说我也没办法让它营业,请老师你理解。”

“好的,我会多带一些的。”

樱子在梨沙脑袋顶转来转去。

她语调因为担忧而有些发尖:“梨沙,梨沙,你没事吧?!怎么忽然走神了?!”

“……没事啦。”梨沙低声安抚道。

这边白色制服的少年已经挂掉了电话,正摸着下巴俯身专注地看着橱柜,发出轻微的“唔——”的思考的声音。

梨沙再次用目光扫瞄了一下柜台,确认刚刚在柜面蠕动的章鱼妖怪确确实实已经消失不见了。

诶,怎么会?

她又往上班族先生的方向看去,那位先生坐在最角落,倒是看不太清楚。

是因为分裂体和本体离得太远了所以自动消失了……?

“你好……?”梨沙勉强镇静下来,她微微探出身,向柜台前的少年打招呼,“初次来吗?需要帮忙介绍吗?”

对方直起身,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这样,我受人之托买点甜品,有草莓大福吗?”

他身上穿着的白色制服梨沙并没有见到过,似乎并不是附近的学生。

梨沙点了点头:“有的。”

“噢,来一份,不,两份好了。外带。”他歪头想了想,“啊,先麻烦帮我准备一下吧。可以堂食吧?我买个面包坐下吃吧。”

他隔着柜台玻璃点了点蜂蜜面包的位置。

梨沙将面包取出,放在盘子上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拿着面包转身也向角落走了过去。

严格来说是向上班族先生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般来说,客人点完单后,梨沙要主动到内厨窗口念一下菜单,方便内厨的大吾及时制作客人点的甜品。

但樱子发现,这位白色制服的客人点完单后,梨沙却站在原地没动,呆呆地看着这位客人的背影。

“梨沙?梨沙?”最近几天她的状态不是太好,樱子有些担心她,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你还好吗?怎么走神了?”

梨沙回神,抬眸与满脸担忧的樱子对视,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再看过去的时候,白色制服的客人已经在空桌位上需坐下来了。

梨沙转身去窗口念了菜单,又折返回柜台。

“那个白衣服的小哥哥怎么了吗?”樱子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人家看?”

梨沙略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哪有,就是他之前没来过,我多看两眼罢了。”

樱子有心跟梨沙开玩笑:“你喜欢这种类型的男孩子吗?机会难得,要不要去要个电话号码?”

“……”

“如果是梨沙的话肯定没问题,没有男生能拒绝可爱梨沙的请求!”

事实上梨沙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

她只是有点好奇刚刚掉在柜面上的那个恶心的小怪物,到底是什么原因消失的,跟这位白色制服的少年有什么关联吗?

还是只是错觉……?

走神间,用餐完毕的上班族先生走过来归还盘子。

他将盘子放在柜台上,对梨沙点了点头:“今天的面包挺不错,多谢关照,我要先走了。”

“……”

梨沙的视线扫过他的肩膀和胳膊,哪里还有章鱼怪物的身影。

没得到梨沙的回应,上班族先生略有些尴尬:“啊啊,我最近因为失业的原因态度有点不太对,对小姑娘你不太礼貌,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天呐!他疯了吗?!难道我们家的面包治好了他的心理疾病?”

在樱子惊诧的背景音下,梨沙悄无声息地捏着自己的手指,摇了摇头笑道:“您太客气了,希望您能顺利找到工作。”

“嗯嗯,谢谢。对了不是听说有集点卡的活动吗?我也可以参加吗?”

很快,上班族先生捏着盖了戳的集卡券离开了。

“是我的错觉吗?”樱子注视着上班族先生离去的背影,在半空晃来晃去,“总感觉这位先生的散发出来的氛围好像阳光了许多,感觉很快就能找到新工作啊?”

梨沙点了点头:“希望这样吧。”

内厨出餐的叮当声响起,梨沙到窗口将两份草莓大福取出,分别仔细地包装好放在一边。

她指尖轻轻敲着橱柜边缘,进入了纠结状态。

梨沙个人比较信奉知恩图报这种理念,在她安稳度过的二十年岁月中,做好事攒人品也是她的人生信条。

短暂的迟疑后,梨沙拉开柜门将仅剩的最后一块抹茶毛巾卷取了出来,也仔细地包了起来。

樱子浮在半空好奇地问道:“诶,谁点的抹茶毛巾卷,我怎么没注意?”

“是我点的。”梨沙手上动作不停,对樱子说道,“闭店后我会把钱补进去的,放心。”

樱子干脆盘腿坐在柜台上:“倒不是这个意思啦,你也喜欢这个毛巾卷吗?我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就买了这个。”

呃,第一次来确实在幽灵樱子的推荐下买了抹茶毛巾卷,据说是店里的镇店之宝来着。

不过梨沙买回去之后就送给云雀了,自己倒是没尝到味道。

后来她在店里兼职之后,抹茶毛巾卷总是早早售罄,阴差阳错的愣是没机会吃到。

樱子以为梨沙是因为毛巾卷卖得快所以想提前自留一块,但很快她就明白了梨沙的意图。

白色制服的少年到柜台前取之前预定的两份外带的草莓大福。

梨沙将草莓大福递了过去后,又将包好的抹茶毛巾卷也递了过去。

“这个是赠送的,要是能经常来店里就好了。”梨沙笑着对对方说道。

少年略微愣了一下,迟疑着将赠品接过,道了声“谢谢”。

他看上去有些赧然,自语般喃喃:“呃,常来倒是有点困难,我一般不在附近活动……”

排在他身后等待结账的是店里的常客,是附近高中的女孩子,跟梨沙也脸熟。

她从少年背后探出头,气鼓鼓地问道:“梨沙姐姐,我可没听说天天都要抢买的抹茶毛巾卷是赠品哦!”

梨沙镇定自若,笑了笑:“是我个人出资的赠品。”

总不能直接说“虽然不太确定,但客人好像解决掉了造成我困扰的小章鱼怪物,所以特意想要感谢你”这种话,她不想暴露自己能够看到异生物这件离谱的事情。

所以,迎着面前两位客人探究的视线,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客人你恰好是我喜欢的类型……”

女高中生哦了一声,了然地点头,站回了原地。

倒是少年短暂地放空了一瞬,拎着草莓大福和抹茶毛巾卷,快速转身出了店门。

……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梨沙姐姐,你被甩了。”

女高中生笑嘻嘻地上前一步,双手搭在柜台上,歪头瞅着梨沙的表情。

“如果对方对你感兴趣的话,应该会主动跟你交换一下联系方式,或者是邮箱地址什么的。”

“不过还真有这种完全不看脸的男人啊,我以为被梨沙姐姐这样的美人告白,再怎么也会犹豫一下的。”

“卯着劲夸我也不会给你打折的哦。”

梨沙脸上挂着不变的平静笑容,她伸出手。

“集卡券给我,给你盖小狐狸印章。”

女高中生收起笑,愤愤地将集卡券递了过去,长长地“切——”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