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到了。”吴世杰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青栀和珍珠扶着姜渔下车。
早在马车出现在街上的时候，谢广就带着下人在门口等着了。
姜渔的目光落在谢广身后，穿着簇新锦服的中年妇女身上，她脸上挂着笑，一脸殷切地看向姜渔的方向。
姜渔微微颔首，走到门口的时候，在谢广身边停了一下，转头说：“谢管事，你随我来。”
被姜渔点到名字的谢广一愣，躬身道：“是。”
姜渔又转头看向要去拴马的吴世杰，“你也来，让别人替你去拴马。”
声音淡淡的，听不清情绪。
很快就有小厮跑去牵马。
吴世杰将手里的马鞭交给他，抬脚跟了上去。
“王婶子，不，应该是是王妈妈，你跟我来。”青栀在姜渔的示意下，带着王妈妈去了另一个方向。
现在王婶子荣升为她们西月楼的管事妈妈，许多规矩要学自是不提，大户人家的规矩是极为繁琐的，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速成的，得慢慢来，当务之急是得先让王婶子熟悉西月楼的事务。
姜渔率先在西月楼会客厅的主位坐下，不久就有丫鬟端着茶水进来，珍珠立在姜渔身后，拎起茶壶，给姜渔倒了一杯。
姜渔的眼睛在下首两人身上扫过，谢广弯着腰，恭恭敬敬地立在门边，吴世杰则微微低头，站的端正。
两人都有点忐忑，不知姜渔找他们来是为何事。
姜渔没说话，会客厅里静的能听到茶盏碰撞的细微声响，一杯热茶下肚，她才不动声色地看向吴世杰，眼神落在他身上，脸却朝着谢广问：
“谢管家，你在陵县待的时间长，同我说说这陵县的事情吧。”
谢广闻言，不由得抬头看了姜渔一眼，这陵县的关系十分复杂，哪里是三两句话能说完的？
但是作为将军府的老管家，谢广也不是吃素的，夫人此时向他打听这些事情，想必是今天外面遇到了什么人，于是他又看了吴世杰一眼。
吴世杰就算再蠢笨，此刻也知道姜渔想问的是什么，于是他惴惴不安地抬眼，刚好对上姜渔瞥来的目光，但是姜渔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很快，她又扭头去看吴世杰身边的谢广。
谢广不知道姜渔今日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人，只是试探性地开口，“陵县地处几个部落的交界，是这附近最繁华最热闹的城市...”他放慢了语调，见姜渔的脸色没有不耐，于是继续说。
“这里有最大的乐坊...”
“乐坊？”姜渔咚的一声放下茶盏，脸上露出一丝兴味，吴世杰的心随着姜渔的这番举动狠狠地提了起来。
谢广这下摸到了姜渔的心思，心下略松。
别看夫人小小的一个，那板起脸来的气势，还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感觉，便是谢广都得小心翼翼伺候着，生怕惹了夫人不快。
“是的，陵县最有名的乐坊便是这明月坊，位于南街，与东街仅隔两条街，这里面聚集了各个部族的美女，能歌善舞，不仅接待男客，还接待女客。”
“还能接待女客？”姜渔不可置信地瞪大眸子，接着她看到谢广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倒是与她们王城不同，在王城，这些乐坊什么的，其实也就是青楼，只接待男客，从来不接待女子，而且这些世家贵族的小姐们极少有机会正大光明地出门游玩。
可是姜渔今日出门，发现大街上全是做各种打扮的小姐夫人，而且有些女子的打扮十分大胆，看不出是小姐还是夫人。那都尉府家的千金还能独自出门，不仅如此，连一个乐坊的女子也能随随便便出门上街。
这在王城是想都不敢想的。
想到这里，姜渔问：“那都尉府的千金黄姚小姐是怎么回事？”
吴世杰悬着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拽住，他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尖，以此稳定心神。
果然，夫人要问的......
谢广顿了顿，说：“黄都尉是赵大将军的得力干将之一，从一个士兵提拔起来，黄都尉与燕地本来的世家贵族联系不深，她有个女儿，从小在军营中长大，十分喜欢舞刀弄枪，还跟着黄都尉上过战场，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在一次与丹族的战役中，这位黄小姐在战场上失踪了，黄都尉派人找了很久，几个月之后，才在陵县去往丹族的一块郊野地找到黄小姐，自此，黄小姐的性情就变了，黄都尉以为女儿在那场战事中受到了刺激，于是给黄小姐定了一门亲事，让她在家中修身养性，不许她再去军营。”
黄都尉给黄姚定的亲事，自然就是今天白日里在金银楼里公然搂着乐妓的那位赵公子，赵锦。
“那位与黄都尉结亲的赵参军是个怎样的人？”姜渔问。
谢广说：“这位赵参军，与黄都尉不太一样，黄都尉是个直脾气，从小在军营里提拔起来的武将，这位赵参军却是上头指派下来的，听说是...燕王妃指派的。”
提到燕王妃，谢广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抬头小心翼翼地去看姜渔的脸色。
姜渔点点头，示意谢广继续说。
“说到这里，倒是有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谢广眯着眼睛说，“黄都尉与赵参军的婚事，是赵参军亲自求来的，自黄小姐找回来后，性情大变，没过两个月，赵参军亲自上门，定下了黄小姐与赵公子的亲事。”
“但是...我看那赵公子好像并不喜欢黄小姐...”
“是的。”谢广点头，“赵公子喜欢那明月坊的乐妓蓉娘，为此不止一次同赵参军争执过，奈何不管怎么闹，赵参军都不松口，父子俩不欢而散，这门亲事也就一直这样放在这里。”
谢广提到蓉娘的名字的时候，姜渔看了眼吴世杰，果然见吴世杰的脸色有点不自然，她哼了一声，问：“那明月坊的蓉娘又是何许人？”
谢广想了一下说：“这蓉娘是明月坊的一个小管事，手下管着约莫十几个乐妓，但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老奴听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就是从赵公子的艳闻里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