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不要怕,婶子就是与你随便聊聊。”
青栀点头,感觉更加迷茫了。
王婶子清了清喉咙,做贼似的在四周环顾一圈,见四下无人,周围一片寂静,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你还没许人吧?”
“许人?”青栀满脸不解。
躲在墙根听墙角的某人,却在听到王婶子一个个更深入的问题后,猛然变了脸色。
青栀是从王城来的,对这些套路不知道情有可原,但胡嘉不一样,他是土生土长的燕国人,这些套路,他看得多了。
什么随便聊聊,不就是想打听一下个人情况?
怎么跟媒婆一个套路?胡嘉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哎呀,瞧我这老婆子,一时激动说起了家乡话,听不懂没事。”王婶子拍拍自己的大腿,笑呵呵地道,“就是问你有没有意中人?”
青栀摇头。
什么意中人,青栀表示自己想一辈子陪在夫人身边,她才不想与那些臭男人待在一起。
王婶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生动起来,轻轻的,却又带着股欢快的调调。
“我娘家有个侄子,唤做石头,是个石匠,那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赚钱好手,模样也清秀,主要是为人老实,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我那个弟弟是个出了名的妻管严,疼媳妇的紧,我那个侄子从小学的好,将来也是个疼媳妇的,只要嫁过去,钱全部给你管,啥都不需要你做,我弟弟和弟媳一定把你当亲闺女似的养着。”
“婶子不是瞎说,夫人待我有救命的恩情,我实在喜欢你的紧,才同你说这个,我那个侄子真不是婶子夸他,你但凡去村里打听打听,肯定没错,婶子不会说假话的。”
青栀愣愣地听着,忽然问,“什么都不用做?”
王婶子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我那侄子可会赚钱哩,你去了就是享福的命,婶子给你打包票。”
也不知青栀想到了什么,她忽然笑了一下,王婶子以为有戏,还欲继续夸夸自家侄子,另一头却传来了珍珠的声音。
“王婶,夫人传你进去。”
原是姜渔在沐浴,青栀自告奋勇地说要亲自去接待,留下珍珠在里头伺候,才有了方才这一幕。
珍珠走到帐篷外,没看到青栀和王婶二人,却看到一身黑甲卫衣的胡嘉,鬼魅似的趴在帐篷的东南角,她初时没注意到。
结果胡嘉动了一下,把珍珠吓了一跳,才看到那东南角站了个人,还以为是只贼,一转头发现,竟然是胡嘉。
珍珠捂着胸口,柳眉微蹙,“你做什么躲在这里,吓死人了!”
青栀和王婶随后也走了出来,路过胡嘉身边,青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扶着王婶进了帐篷。
胡嘉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然后迅速将头转到了另一边,心里跟堵了石头似的,沉甸甸的喘不上气。
“正好你回来了,也一并进去吧,夫人念叨你一下午了。”珍珠说着,跟在青栀和王婶子后面也进去了。
门帘掀起,漏出几缕烛光,女子温润的脸庞仿佛罩上一层荧光,绘声绘色地同王婶子说着什么,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胡嘉在听到王婶子后面的那番话之后,要还不明白王婶子的用意,就是傻子了。
原本还在纠结姜渔交代给他的任务,此刻心中只余下愤怒,满脑子都是王婶子那句“我娘家有个侄子...”
区区一个石匠而已,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石匠能赚多少钱?还什么嫁过去以后都不用做,一听就是哄小姑娘的,他一个旁观者听了都觉得是假的。
但是...他知道是假的,青栀未必知道啊!
那就是个遇到困难只会抹眼泪的爱哭包而已,恐怕想不到这么多,而且她初来燕国,对这里的风俗人情并不熟悉,别人的三言两语,一下子就能将她哄住。
想到这里,胡嘉只觉得心里跟蚂蚁啃似的,痒不可耐。
她那样单纯,肯定听不出这些带着哄骗意味的话。
万一真被骗了,可如何是好?
他是不是得提醒一下她?
这些媒婆的嘴,那可比男人的嘴更会骗人了,十句话里起码有九句话都是假的,还有一句更是吹牛。
是了,他也是为了青栀好,单纯的小姑娘最是容易轻信他人,若他没有听到也就罢了,但他偏偏听到了,总不能装没有听到,任她被人欺骗吧?
那个哭包若真被人骗了,指不定回来得哭得多伤心呢!
而且,他也看在夫人的面子上,青栀毕竟是夫人的贴身婢女,要真被人骗了,夫人的名声也不好听,他是有义务这样做的。
他这样想着,终于彻底消除了刚才看到青栀后便一直萦绕着他的那丝不自在,从里到外变得坦然而严肃,就跟他平时一模一样了。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进来呀!”
见胡嘉傻傻地站在门口,跟个木桩子似的,珍珠走出来没好气地说。
胡嘉看了她一眼,抬脚跟进去。
一进去就听见那个王婶子同姜渔说得唾沫横飞,胡嘉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心中只觉得鄙夷。
这媒婆的一张嘴,到哪里都说得头头是道,谁晓得那嘴里有几句真话,几句假话,也就这些女人,被她哄得一愣一愣的。
想到这里,胡嘉的眼神又忍不住往王婶子身旁的青栀身上飘去。
那傻子此刻正两眼放光地看着王婶子。
胡嘉在心里冷笑,果然是个傻子,人家说什么都信,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嘲讽。
姜渔淡淡地看了胡嘉一眼,他脸上的嘲讽还没来得及收回,便尽数落入她眼中。
胡嘉的表情僵了僵。
姜渔吹了下茶盏里的茶沫子,浅啜一口,“婶子可愿来我身边做事?”
热闹的气氛一下子静下来,帐篷中剩下的四个人,八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姜渔,似乎都被她刚才那句话给惊到了。
王婶子愣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反应过来后,脸上并没有惊喜,反而带着沉沉的忧虑,“我听说...进了府...成了下人得签奴契...从此就成了奴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