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请问先生是听茶还是解饮？”
她说的是行内的黑话，在古玩铺子出货讲究两种。
一种是听茶，一种是解饮。
听茶是说在铺子里看上了好东西，拿自己手里的物件来换，至于兑多兑少都得细细商量。
而解饮则是说直接将手里的东西卖给古玩铺子，只要价钱合适那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
不过虽然那美女店员说话老练，但毕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生怕再遇到像花姑这么鸡贼的人。
尤其是那美女店员长的很漂亮。
她开口时笑容甜美，大概也就二十出头和我差不多大。
瓜子脸大眼睛，最让我惊讶的是她的睫毛看上去很长很软，漂亮极了。
关键是人家不止天生靓丽，更是穿着时尚的牛仔喇叭裤，上身也是的确良的白衬衣，披了个羊皮披肩，看上去就像东南亚风靡的女明星。
我在四方斋当了半年的鸭子，虽然眼光说不上毒辣，但好歹也能看出来她那羊皮披肩是沙图什披肩。
我们四方斋做的生意偶尔也跟着混一些进出口，皮货生意这两年也是随着禁运条例的颁布而水涨船高。
尤其是对青海保护区的严管，很多盗猎团伙都没法弄到上好的皮子。
国外对羊皮需求很大，尤其是藏羚羊皮。
而就是这么一张藏羚羊皮顶天就只能出四两软绒，沙图什披肩制作时是只取其中二十克，就算一条披肩一百克那都得用上五张皮子。
这沙图什披肩哪怕是在国内都是顶尖的奢侈品，一件沙图什披肩价格都能高达五位数。
我听花姑提起过，懂行的人走格尔木再过樟木头口岸出口到尼泊尔、印度，价格更是要翻一番。
很多好莱坞女明星才用得起沙图什披肩。
我没想到这个守店的美女店员都能拥有一条，不得不说人家八宝斋就是家大业大。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压低声音走到柜台边上缓缓说道：
“手里刚好有几件肉枣子货，劳烦您给掌掌眼，只要不压手就留在这里。”
那美女店员见我对的上行话，眼前不由地一亮。
很快她抬手从柜台上去了一块黑色鉴布搭在面子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也没有藏着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三块青铜碎片放了上去。
年轻美女店员的手刚要摸向旁边的强光手电和手套，但看到鉴布上的青铜碎片，而且是带着铭文的青铜碎片直接就来了兴趣。
她也顾不上戴手套，直接就上了手。
大家都是行家，自然没必要废话。
年轻美女店员细细将三块青铜碎片放在手里端详，咂咂嘴：
“黑漆水银，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这么好的物件了...”
黑漆水银，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
所谓铜锈也不一般，南方地下出土的锈大部分是水绿锈，甚至腐蚀成一滩烂泥。
只有北方的墓里出来的东西才是硬绿锈，绿锈边上还带着点点水银般的黑漆锈，这种锈少说也得是东周的东西。
所以她能看出来是好东西我一点都不意外。
“刚带出来的？可惜是残件...”
美女店员老练的将青铜碎片放回去，一开口就是在套我的话。
要知道八宝斋虽然收货，但青铜器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严查的。
所以我随口敷衍道：
“家里传下来的玩意儿，茶香就别问开水。”
我这是在告诫她都是行内人，没必要刨根问底。
美女店员笑了笑打趣道：
“看不出来，你戒备心还挺重，不过这么好的东西在港湾口这边应该只有我们八宝斋有这个魄力敢收。”
说到这里，美女店员抬头看着我：
“一杆子怎么样？”
一杆子是我们行话，也就是五千块钱。
听到她的开价我的眉头直接就皱了起来，因为这种带铭文的青铜碎片市场价最低也在三千，可她张嘴就是往下压了一半。
这显然不是做生意的调调，所以我也没给她好脸色看：
“两杆子，不砸浆，卷旗子走。”
我这话是说必须要一万块钱，少一分都不行，否则我宁愿吃亏卖给别人。
见我态度强硬，美女店员故作为难道：
“八千。”
我已经没了谈下去的兴趣，捞起黑色鉴布上的青铜碎片就打算离开。
美女店员伸手拽住我的袖子：
“你别急嘛，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我对她的好感已经完全败尽，都说人是越有钱越抠，这话一点没假。
这娘们儿穿着昂贵的沙图什披肩，竟然为了两千块钱和我在这里浪费口舌。
我都怀疑她那是不是A货。
所以我直接拿话揶揄她：
“火山吹了，莫要烫坏你的手心肉。”
这话是在自嘲，是说我拿来的东西品相不好，她要是收了去是要砸在手里的。
说完我微微用力甩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美女店员似乎急了她站起身绕了出来。
可是柜台本来就有高高的台阶，她着急忙慌的脚下一个踉跄竟直接跌了下来。
两边都是透明的玻璃桌子，搞不好是要摔破相的。
虽然我对她不怎么喜欢，可这么漂亮的姑娘眼看着要受伤我还是伸手去扶。
但美女店员已经失去重心，不等我伸手就已经把我当成落水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人扑倒在我怀里。
然后我们双双倒在地上。
最关键是我的手刚好已经伸了出去。
手掌传来那一抹柔软的触碰顿时让我不由地老脸一红。
两个人好不容易站稳这才尴尬的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臭流氓！”
美女店员快速整理着衣服又气又羞。
我本是好心，但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法解释。
搞成这样生意自然是没法做了，我转身就要走。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老者的声音：
“光达啊，你看这小伙子掉在地上的东西怎么和你给我送来的一样？”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一摸兜这才发现青铜碎片掉在了地上。
刚要回身去捡，紧接着又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宋命，你怎么也在这里？”
抬头一看，竟然是老徐！
他此时正恭恭敬敬站在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背后，见到是我一脸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