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阎解旷的称呼之中,李茂读出了一些意思。
虽然阎解成因为没有分到房子的缘故,如今还在老阎家中住着。
可没了阎解成的桎梏。
老阎家剩下的几个兄弟姐妹,也是把自己当成了机械厂的一员。
吃着机械厂分发的福利,心中怎么想的不知道。
可就口头上来说,一个个的也都是念着机械厂的好处。
每次见面的时候,冲着李茂也是一口一个厂长的喊着。
就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
就算李茂交代过,可在当着外人面的时候,老阎家的几个孩子还是一口一个厂长的喊。
“去吧去吧。”
知道这几个人因为阎解成的缘故,这些天在学校里在街道中没少被人揶揄。
就算断绝关系的事儿已经登了报纸。
可他们还是想证明一些什么。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儿,李茂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相比口头上的一些争论,李茂这会更好奇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竟然让阎解旷都不敢停步,只敢在口中说出了丑。
听那话的意思,是中院又有了热闹?
中院?!
易中海可还在呢!
之前去保定受的伤,这会早就不影响动作了!
易中海没有插手?
嗯?!
等等!
该不会闹出丑的是机械厂的人吧?
想到这么一种可能,李茂额头的冷汗硬是沁了一层出来。
中院,中院住下的就那么几个机械厂的人!
难不成是傻柱心中怨恨,设计了张萌?!
想到这么一种可能,李茂脚下的步伐再度加快了一些。
推着三轮车,刚刚进到中院。
就看到手中自发拿着手电筒的街坊邻居,打着手电,黑压压的围成了一个半圆。
半圆的核心,赫然是被砸了玻璃的老贾家。
“呜呜~姓张的.你.你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丑事啊!
你.你.你这让棒梗以后该怎么活啊!棒梗.我可怜的棒梗啊!你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被砸了玻璃的老贾家门口。
怀中抱着正眨着眼睛棒梗的秦淮茹,就这么呜呜的哀嚎起来。
刻意留长了头发,遮挡了被咬掉耳朵那面风光的棒梗,这会就跟个没事的人一样,好奇的四处张望着。
这些天的情况是个什么样,李茂多少也听说了一些。
因为是被猪吃掉,找不到也缝不回去,加上蓄起了长发的缘故。
如今需要蹲着上厕所的棒梗,偶尔还能看到一丝不似原本性别的异意。
见到不是机械厂的事儿,刚刚才匆忙的脚步,这会就缓慢了下来。
眼下院里堵的都是街坊邻居,想要从中挤过去,明显有些不合适。
趁着没有几个人注意,将三轮车停在了不碍事的地方,顺手拎起装着老徐家猪肘子饭盒的挎包,快步来到人群外围的于海棠跟前。
将手中的挎包放在于海棠手中之后,又对着后院的方向努了努嘴角。
于海棠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唇,默然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
抬脚,迈步,来到阎埠贵身边:
“阎大爷,刚进门的时候我还遇到了阎解旷,说是咱们院出了丑事。
我这刚回来,你给说说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虽然不想多管,可一想到秦淮茹如今也是机械厂的工人之后,李茂也不能硬着头皮装做看不到。
如今秦淮茹出了老贾家。
就算跟老贾家断了关系,那也不能看着自己厂里的工人受气。
“哎,厂长回来了?”
阎埠贵口中先是惊呵了一声,好似之前没有看到李茂停了三轮车,顺手把东西交给于海棠的动作一样。
错愕了一阵之后,这才小声的开口嘀咕了一声:
“可不是天大的丑事么?你看老易跟老何那脸色.今儿这事儿丢人丢大发了!”
声音不算大,除了靠近的几个人能够隐约听清之外,两三步开外的地方,只能听到一阵咕咕噜噜,模糊不清的声音。
听着阎埠贵的话,顺着方向朝着人群最前方一看,赫然是黑着脸的易中海,和同样铁青着脸的何大清,分别对立的站在两边。
易中海身后空档出了一步的间隙。
何大清的身后一步之外,站着脸上挂着看笑话心思的傻柱,还有撇嘴不屑的白寡妇。
哦,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
傻柱应该喊白寡妇姨娘。
看着被牵扯的几人,又看了看几人的站位。
李茂恍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用着比阎埠贵还要低垂的声音,李茂微微偏转头颅:“老贾家出事了?没有咱们机械厂的人吧?”
“没有没有,咱们厂的都是本分人,除了秦淮茹在门口哭一哭,明面上这件事儿里根本没有咱们的事儿。”
阎埠贵捂着嘴,小声的嘀咕着。
这种跳出麻烦圈子,以另一种超然身份看热闹的事儿,对于阎埠贵来说还是头一遭。
放到之前还在当小学教员的时候。
虽然也算有几分薄面,可哪比得上现在背后有机械厂撑腰来的硬?
至于说何大清是机械厂厨师?
左右这件事里,明面上跟机械厂没有关系。
就算是暗地里,那也是早多少年的官司。
别说是外人,就算是易中海跟何大清,这两人不也只能黑着脸,没有一点能正经说话的理由?
虽然被街坊邻居给围拢在了里面,可闹到了现在,哭嚎的依旧只有秦淮茹一个人。
阎埠贵这话,李茂听了明白。
“嗯,没有咱们机械厂的事儿就好,大晚上的让保卫科跑上一趟也挺麻烦人的。”
就在李茂说了这么一句没多久,就听到阎解旷的嚎声从前院传来。
“王主任来了!王主任来了!”
众人让开了位置,王主任黑着脸,径直抬脚贴近老贾家。
都不等贴近,门内,窗户中传出的歇斯底里的声音,就已经让王主任的脸红的发黑。
再看看一个个手中拿着手电筒,恨不得将光口怼在屋内两人眼巴前的街坊邻居。
王主任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伱们!你们!我们街道怎么就出了这么一对不知道廉耻的败类!
你们”
王主任被气的哆嗦,可就算是在她说话的时候,屋内的声音依旧没有停止下来。
明明屋外围拢了那么多的人,可屋内就好像没有发现一样,就算被砸了玻璃,就算被指头点脚的骂着,依旧没有停止的意思。
“易中海!何大清!你们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喊人把他们给扯开?!”
王主任顾不上沉吟,甚至来不及思索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的问题。
此时此刻,心中想的全都是怎么让两人停下来。
路上的时候听了阎解成说了一嘴。
大体上也了解了一些情况。
这会老贾家的屋内,只有崔大可跟贾张氏两个人。
崔大可.那可是要承接了贾东旭的身份,给贾张氏摔盆的人。
现在这情况,说出去简直丢人丢到家。
“王主任,他们干的事儿,我们街坊邻居怎么好进去?”
易中海黑着脸,攥紧的拳头上青筋突突,死咬着牙关,恨不得崔大可现在就在他的面前。
这边易中海高低给个理由,到了何大清那边,只是冷哼一声,言语僵硬:
“我不去。”
“你们?”
王主任拧了拧眉头,很是不解的看了看同样说出拒绝话语的两人。
作为街道主任,对于一些街道里的破落事儿,哪怕是很多年前的事情,走访的时候多少也听到了一些。
看了看两人的脸上,回忆着那些年道听途说的丑闻。
王主任觉得,这两人这会应该恨不得把崔大可大卸八块才对。
齐声拒绝?
这是什么道理?
还没有等王主任想通其中的关节,就听到何大清抱起了胳膊,冷冷哼了一声:
“呵,我说老易,我不去,那是早些年出了京都,跟院里人生分。
贾张氏在屋里被人欺负着。
就算不考虑你们过往的情分,单说这些年的照顾,你也应该上去帮帮忙才对吧?
怎么的?
难不成你往日里办的事儿,全都是做出来模样糊弄人的?”
“呵,糊弄?要我说,这事儿不应该是你带人进去把两人给拔开么?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早些年老贾还在的时候,你何大清跟他的关系可不错。
大半夜的喝酒都能在屋里,有时候喝的醉了,还得在屋里眯上一会。
要说关系,那也是你们家离的近一些。
至于说生分?呵,你不在院里的时候,你家柱子见天往老贾家送吃的。
这孝敬的次数,当干亲都绰绰有余。
隔三差五的给钱给剩菜,看的后罩房的老太太看着都眼热。
柱子好不容易延续下来的多年情分,这是你一句话就能甩的干净的?”
纵然脸色铁黑,易中海依旧不愿意上前。
其他人有没有听出来什么内情,李茂这边不知道。
可就他自己来说,李茂觉的,两人说这话的意思,那是在争论谁给谁带帽子的事儿。
按照秦淮瑞之前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
贾张氏年轻的时候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左右这会帽子已经带了个瓷实,两人为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面子。
都想把对方打成老贾之后,第一个跟贾张氏有关系的人。
至于说老贾?
咳咳三顶帽子,带的瓷实的不像话。
这种没有争议的事儿,根本就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两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连带着院里打着手电,将老贾家的窗玻璃映照的明亮的街坊,这会都免不了面面相觑起来。
院里有不少人后来的。
不管关系熟不熟,早些年易中海得意的时候,院里人没有说这个的。
这些年干了脏事儿,那更没有人数落这个。
没别的,就是有的事儿,从嘴里了说出来都嫌脏的慌。
至于说何大清?
那就更加久远。
“你们都不去?”
王主任的脸色也有些不快起来。
听着屋内依旧没有停止的声音,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且先不说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就单说办脏事儿的时候被人发现,谁家不是想法子遮掩下来?
哪能像是崔大可跟贾张氏一样,不光没有停下,还不停劝阻。
不停劝阻就算了,就连被砸了玻璃,手电筒的光打在屋内都不停。
这已经很能够说明事情不简单。
易中海跟何大清没有回话,王主任的目光冷冷的从两人身上甩过。
看着落在最前方,怀中抱着棒梗,口中啜泣不断的秦淮茹,顿时有些为难起来。
都是街里街坊的,纵然办了脏事儿,屋里没有人呼救,这就只能是道德问题。
道德问题屋内的两人要是不停下来,外面人冲进去,多少有些不够体面。
总不能,总不能真的让人进去把他们给拔开。
男人进去能看到贾张氏,女人进去,看到了崔大可,这不是让人上去送吃亏?
这种不占理的事儿,就算是王主任也不好开这个口。
“行,你们不愿意去,咱们就在这里等着。
这件事,是谁先发现的?”
王主任深吸一口气,板着铁青的脸,拔高声音。
尽可能的压下屋内的那些不知羞的碰触声。
“是傻柱!是傻柱先发现的!”
进去看一些长针眼的事儿没人愿意。
可要是把人给推举出来看热闹?这院里街坊可有不少都是乐意的。
“傻柱?”
王主任谨慎的打量了一眼面带笑容的傻柱。
如果是苦着个脸,那还有些差不多。
可脸上挂着笑容?难不成是不知道他爹跟贾张氏传出过什么风言风语?
还是说,傻柱这个人真的已经傻到了乐意看自家老子犯事儿的场景?
心中各种想法如同游鱼一样浮现。
目光落下,站在何大清身后的傻柱,赶忙举手应到:
“哎,在呢,王主任我在这呢!”
抬脚上前两步,虽然是从何大清身边绕了过去,可这会傻柱已然来到了秦淮茹身边。
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哭的梨花带雨的秦淮茹,傻柱自觉用力的挺了挺胸膛。
就这动作,不知道的怕是还以为傻柱要证明自己才是对她好的那个人一样。
别说,就傻柱这架势,差不齐还真的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说说吧,你是怎么发现的?”
王主任一脸铁青,尽可能的摒弃思维,不让自己听那些污秽的声音。
这事儿虽然脏。
可架不住贾张氏不喊求救。
名不正,言不顺,要是回头两人被吓着了,惊厥了,马上风了。
随便两句埋怨街坊邻居,让街坊邻居掏钱给他们看病,那才是真的麻烦。
顾及着街坊体面,王主任只能这样拖延一下时间。
“嗨,还能怎么发现的。
我这不是在厂里给领导做了小灶么。回来的时候路过老贾家,看着棒梗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寻思着拿饭盒里的剩饭逗一逗棒梗。
都是街坊邻居的,棒梗这小子又那么惹人可怜,就想着给他补贴一些营养。
结果逗着逗着,我就听到了屋里的声音。
我还正纳闷呢,这光天化日,朗朗.那啥,这会不是白天哈。
反正就是听到了那声音,我就随口问了一句。
后面就听到棒梗说,崔大可把他给扔了出来,说在屋里要商讨一些重要的事儿。
我当时就寻思了,什么重要的事儿?能发出这种声音?
和面摔面?那也不该是这声儿啊?
后来我一寻思,这事儿八成有些不对劲。
我就在院里左右看了看,想着怎么才能把屋里的人给惊出来看看。
我就随手捡了一块石头,奔着老贾家窗户上砸了那么一下。
嘿,街坊邻居说奇怪不奇怪?
以前我还住大屋的时候,蹲自家门槛上吃饭,小声的嘀咕数落两句,都能把张婶给惹出来。
我这都砸了他们家玻璃,价值五块钱的玻璃!
结果硬是没人出来吱一声。
没人吱声就算了,那声儿还跟看不起人一样,顺着砸开的窗户传的更大了起来。
我寻思着不对劲,就赶忙去喊了秦姐。
那什么,可能喊的声儿有些大.结果就把街坊邻居给招来了。
不过说真的.崔大可这小子,当初进城的时候说的不是接贾东旭的活儿么.
贾东旭喊贾张氏.啧啧,不能想,不能想真的是,在院里都敢这样,我都不敢想之前回老家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
傻柱摇头晃脑的,口中感慨不断。
猛的一听好像没有什么毛病,可往细处一听?
豁,这他姥姥的每一个字都是奔着挑拨离间去的。
摔面团?
他傻柱又不是个雏儿。
接了一次婚不说,都敢给许大茂带帽子了,还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声儿?
还喊的大声了一点?
那声调,就差拿个土喇叭在院里嚷嚷了。
“嘿,傻柱你还喊张婶?按你这话说的,回头等屋里结束了,你不得喊崔大可一声叔?
乖乖,你傻柱可以的啊,不声不响的,就给自己找了一个长辈。”
人群之中,有人捏着嗓子喊了这么一声。
左右都是看热闹,好事的街坊邻居听着声儿是从背后传出来的。
没有扭头去找谁说的还不算,一个个的还挺起了身子,帮忙遮掩傻柱窥探的视线。
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把,不想让傻柱过的太舒坦。
“嘿?!姥姥的!谁说的这话?有本事的给我站出来!
他姥姥的,老爷们不说话,你他姥姥的不知道老子摔跤有多厉害是吧?”
被人落了面子,傻柱脸上当场就挂不住。
揉了揉手腕,冲着喊出这话的方向,拧了拧拳头,就摆出一副要动手的架势。
“摔跤?你傻柱能有多厉害?前些天我还看到你被厂里的腕子手,在食堂拎着衣领子拽了起来。
你那王八拳,都他姥姥的打不到人鼻尖!”
方向没换,可喊话的声好像换了个人。
虽然都是捏着嗓子,可这声音,又跟之前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嘿,姥姥的?!”
口中骂骂咧咧了一声,傻柱对着王主任嚷了一句:
“王主任你可听着了,这可不是我在找事儿啊!
这他姥姥的都欺负我门上了,我把人喊出来,单对单的斗一场,回头谁也不叫冤,这不算是什么事儿吧?”
也偏不巧,傻柱这边嘴里刚喊了一声,都没有来得及喊完,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吼叫。
这声吧.傻柱自己都没少发出来。
“啊啊啊!!!”
间断了十多秒,似乎是疲劳过后,恍惚之中清醒的间隙,刺耳且聒噪的惊呼,从老贾家屋内传出。
“崔大可!我弄死你个夯货玩意!”
伴随一阵扭打的声音,王主任立马摆手,示意方才匆忙赶到的街道办干事跟上。
王主任离院里不远。
可手底下的人,却不全是住在附近。
就算让街坊邻居去通知,过来也是需要时间。
急急慌慌的来了这么一串。
四合院进进出出,不断有外人到场。
“是牲口药。”
一名公安口中言语着,也不回避,直接就把这话给说了出来。
这件事的过程说不上缜密,稍微问上几句,目标就被锁定在了那一盘沾了油水的菜上面。
一名干事铁着头,也不说是好奇,亦或者是别的原因,夹了一根放在嘴里。
前后不到三分钟,就感觉到了小腹异样的火热。
亏着只吃了一小根。
要是跟崔大可和贾张氏一样,两人分着吃了大半盘,那才真的是要命。
而且看这狼藉的桌面。
怕不是两人不想吃完,而是没等到吃完,这效果就发挥了出来。
“崔大可!你他姥姥的!我弄死你!弄死你!不要脸!
不要脸!”
好不容易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补充了一些水分,声音还有些沙哑的贾张氏,就这么嚎了起来!
顶着头,瞪着眼,尽可能的不去看围拢在老贾家门外,那一张张写满了讥诮的脸。
“这饭菜是什么时候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秦淮茹抱在怀里的棒梗,被人带到了屋里。
指着狼藉的桌面,温声询问起来。
“不知道。”
棒梗摇了摇头,脸上有些茫然:“我被赶到门口的时候,桌子上只有半锅稀饭。
我就喝了两口,就被赶了出来。
刚才饿的着急,我还去喝了好几口自来水。”
棒梗看着问话那人身上的制服,身子不觉抖动了起来。
畏惧颤声的回答同时,还不忘把头低了下去。
问话那人没有注意,只当是棒梗年纪还小,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然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在低头的瞬间,棒梗眼底闪过过了一丝快意的精芒。
他还是个孩子。
缺了耳朵,被咬了命根子的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