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你?”许长乐摇头,“不去了,我要去京城,没时间了。”
“许小姐,恐怕你暂时走不了。”
“为什么?”
“监控显示,你挡住了歹徒的车,替军方行动争取了时间,当然这是一件好事。但是按照流程,你得过来接受一下讯问。”
许长乐:“……”
把这茬给忘了。
军方纪律严明,行动有序。她乍然卷了进去,实在有些突兀,军方肯定要讯问她的目的和动机。
“可是我还要去长景山医院。”
“我会找人安排,你放心,柏青青不会有事的。”
秦晏礼的声音温沉悦耳,带着让人心安的力度。
她叹了口气:“那好吧。”
不好也得好,她本事再大,也不敢不听军区的命令。
“许小姐,请你在机场稍等,我会派人去接你。”
“好,我等着。”
韩敬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韩学长,我暂时不能走了。”许长乐放下筷子,“我还有一些事情。”
韩敬毫不犹豫:“我陪你。”
“你不能陪了,和这次爆炸案有关,我是留下来接受调查的。”
韩敬惊了一下,转而又懂了:“因为至善孤儿院?”
“对,所以你回银城吧。”
许长乐也看出来了,韩敬哪儿是来明市办事啊,他什么事都没有。
韩敬只能答应了,试探着又问:“需要我去通知你家里吗?”
“别别别,千万别,我自己能处理。”
她身上有几处很疼,明天肯定会有大片淤青。要是被许文景看见,她又要被骂得狗血淋头。
许长乐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可是那种从容沉静的气质却越发明显了。
韩敬和她只见了两三次面,可是每一次,她都会让他有更多的惊艳。
以前的怯懦和腼腆,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到了。
许长乐去柜台办理了退票手续。
刚一转头,6号门打开,秦晏礼大步而来。
他没有穿西装外套,衬衣西裤,也没有打领带,领口松松散散,褪去了严肃冷沉,多了些随性恣意。
秦晏礼走到她跟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微微皱了皱眉头。
“秦先生怎么亲自来了。”
秦晏礼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看向她身边看着的韩敬。
“有劳。”他说。
“啊,没事没事。”韩敬立刻摆了摆手。
等秦晏礼和许长乐离开了,韩敬才觉得不对劲儿。
有劳?
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说有劳?
有劳是一个很客气的词,是对外人说的。
那位秦先生和许长乐什么关系?
——
越野车在公路上疾驰,道路两边的流光时不时掠过,在许长乐脸上投出一道稍纵即逝的光影。
光影亮起时,她脸上的淤青也格外明显。
“听军区的人说,你没有做全身检查。”
“做了。”
“没有详细做。”
“没事,不用麻烦,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
她糙惯了,觉得真不用大题小做。
秦晏礼沉下声调,像是有些生气:“不要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以前的小满也是,什么在她眼里都是“小事”。
烧到39度是小事,为了孤儿院的妹妹和比她大五六岁的孩子打架胳膊脱臼是小事,
找调皮的弟弟在山里转了一夜从坡上滚下去树枝扎进腿里是小事,跟着他学防身术手指关节肿到消不下去是小事。
别人的事再小也是大事,自己的事再大也是小事。
许长乐将秦晏礼的不满归结于他现在心情不好,也不唱反调,顺着他道:“大不了我一会儿再去检查一遍就是了。”
秦晏礼“嗯”了一声。
片刻,他又问:“为什么要那么做?”
“看见了,见义勇为呗。”许长乐胳膊搭在窗沿上,一脸无所谓,“一群不法分子敢追杀我们军区的兵哥哥,活腻歪了。”
秦晏礼微微扬了扬眉梢:“你好像很喜欢军区的人?”
“当然了,这很正常啊。不光是我,你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问问,得到的回答肯定都是正向的。”
“你就不怕死?”
秦晏礼看见了监控,真的是惊心动魄的一场追逐。他们那两辆车性能好,许长乐开的那辆破出租真的是拿了命在追的。
最后打那把方向盘的时候也是,短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有犹豫的时间。也就证明那一刻,她根本没有考虑她自己的死活。
秦晏礼真的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会那么做。
“没什么好怕的。”她说。
当初,她的命就是西南军区的人救回来的。哪怕她今天死了,也是还回去了而已。
她才不怕。
秦晏礼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许小姐,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他一顿,“你真的很疯。”
绑架姜黎威胁江宏很疯,跳到波涛汹涌的香清湖里救姚霏很疯,在许氏科技大厦天台表演坠楼的时候很疯,这次也很疯。
许长乐窝在座椅里,笑得身体都抖了起来。
“秦先生,你这语气不像是贬损,反倒像是在夸我。”
秦晏礼:“我当然没有在贬损你。”
她这么聪明勇敢的人,他怎么可能说不好的话。
秦晏礼转了把方向盘驶入匝道,许长乐“咦”了一声:“去哪儿?不回市区吗?”
“军区医院。”他说。
许长乐:“……”还真要让她做检查。
匝道灯光比主干道少了很多,放眼望去黑黢黢的一片,远方大山巍峨的轮廓显得逼仄压抑,有种神秘的厚重感。
冷不丁,秦晏礼问:“许小姐,你认识小满?”
许长乐猛然转头看向他。
“你也认识?”她怎么感觉他提起小满这个名字,是一种非常熟稔的语气。
“我听别人说的。”他道,“许嘉兰说过,丁阿姨也说过。”
他不能给出肯定的回答,因为认识小满的只能是祁言。
而他现在是秦晏礼。
“对,我是认识她,怎么了?”
秦晏礼只是觉得好巧。
他想得知小满的事情,却只查到了她的死讯。离开孤儿院之后的那几年,她仿佛就变成了一张白纸。
上课,做了几个兼职。
不参加活动,不交朋友,独来独往。
他总觉得小满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这根本就不是她的性格。
她热烈、灿烂,对所有事情都有一种渴求,不会这么安静。
他想了解她更多,可是她的一切早就被她自己严严实实封闭了起来,不给其它人任何探寻的机会。
而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开关。
这个开关,竟然就是她,一个和小满同名同姓的人。
他现在切实感觉到了缘分的奇妙。
他说:“那你给我讲讲小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