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贤，好久不见你又靓仔！”
杜永孝隔着三米，把提拉行李箱推给庄定贤。
庄定贤伸手，麻利地把行李箱接住，把夹着的香烟丢地上，碾灭道：“再靓仔也靓不过大佬你！”
“哈哈，一年不见你马屁功夫倒是见长！”
那边黄莺已经帮杜永孝打开车门。
杜永孝上了车。
庄定贤把行李箱放到车尾，这才开门上车，坐到驾驶位上，“大佬，去边度？”
原以为杜永孝要说先回家，却不料，“去见刘福！”
“呃？”庄定贤一愣，刚要对杜永孝解释说刘福已经退休不干，现在半身不遂。
杜永孝却道：“他老人家还好吧，脑梗很难治疗的，不行就出国治咯，外面的医疗科技毕竟要比香港好！”
庄定贤彻底愣住，忙看向黄莺。
黄莺忙摆手：“我什么都没说！”
为了能让杜永孝在苏格兰场好好受训，大家集体决定不把香港这边的事情，尤其他们这些人被陈志超打压，还有刘福病重讲出来。
可现在-——
杜永孝也没解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靠在椅子上，闭眼假寐道：“开慢点，时差还没调回来，有点晕车！”
“呃，好！”庄定贤带着一肚子疑惑，发动汽车，缓缓朝着刘福家方向驶去。
杜永孝当然知道一切。
作为过来人，他早知道刘福会提前退休，更知道他会把位子让给雷洛，毕竟一个半身不遂的老人，此时已经没什么依仗，雷洛为人还不错，让雷洛做总华探长，对于他来讲是最好选择。
最起码，雷洛还讲一点恩情。
但是对于大头文，庄定贤等人来说，刘福现在连总华探长道位子都让出去，杜永孝回来能得到什么？
没了刘福这个总华探长的帮助，顶多扎职见习督察，不管是职位还是权势都会被陈志超碾压。
“孝哥回来的不是时候呀，如果早回来几天，或许一切都可以改变，可现在——”
庄定贤开着车，叹口气，不敢往下去想。
……
“我我我，我想喝喝喝，喝水！”
刘福府邸，刘福半身不遂地躺在竹质摇椅上，原本身材胖大的他，体型瘦了一大半，一只手扭曲地摆在胸口，嘴巴也歪着，说话断断断续。
正在打麻将的四姨太不耐烦地吩咐佣人：“萍姐，给他水喝！都唠叨大半天了！”
另外一个姨太太说道：“是啊，他怎么还不死？屙屎撒尿，这么大的人还要让人伺候，简直让我们受罪！”
“他不死，在等他那个乖侄儿回来，好收拾我们！”大太太说道，“你看他那德性，这辈子也就靠他侄子传宗接代！”
“呸！没用的东西！自己不行，还怪我们不会下蛋！”
四个老婆一边打麻将，一边抽着烟，对着刘福咒骂道。
刘福身体好的时候，这帮女人比猫咪还听话，为了争宠，什么招式都能做出来。
等到刘福提前退休，身体残疾，她们就开始推诿扯皮，谁也不愿意呆在身边伺候。
再加上平时刘福对待侄子刘和比亲儿子还好，更让这些女人心里不舒服，现在统统爆发出来，只把刘福当成了没用的废物，冷嘲热讽，当着他的面儿，什么话难听就说什么话。
萍姐端了小茶碗过来，挨着刘福嘴巴往里面灌水。
刘福嘴巴歪斜，水灌进去，就又从嘴角流出来，流得衣服湿透。
“四太太，不行的，灌不进去！”萍姐扭头对正在打麻将的四姨太说道。
四姨太丢出一个二筒，嘴里叼着香烟骂道：“废物一个！”
起身走到刘福身边，直接夺过茶碗，用手卡开刘福嘴巴，一股脑倒进去！
咳咳咳！
刘福剧烈咳嗽，佣人萍姐都有些看不下去：“老爷呛到了！”
“又死不了！照我这样子往里灌！”四姨太吐个烟圈，把茶碗丢给萍姐，然后又扭着骚腰打麻将去了。
萍姐叹口气，不得不重新倒了茶水，然后端着来到刘福面前。
刘福还在咳嗽，刚才的水呛到他气管和鼻子里，鼻子里都有水流出。
萍姐正不知怎么办好，一个声音道：“我来吧！”
“呃？”萍姐回头一看，却见一个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正站在她身后。
刘福的四房姨太太也看到年轻人，连招呼都不打，甚至屁股都不抬一下。
那位大太太嘴里叼着香烟，语气轻蔑道：“以为是谁呢，这不是杜探长吗？怎么，从英国回来了-——刘和呢？他亲叔叔变成这样，也不回来看一眼？”
杜永孝不理睬她们，接过萍姐手里茶碗，身子蹲下，先取出怀里手帕，帮助刘福擦拭嘴角和鼻子上水渍。
刘福看到杜永孝出现，激动的浑身发抖，想要开口说话，却又咳嗽起来。
庄定贤和黄莺站在杜永孝身后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免感叹，一代枭雄沦落成这般模样，估计心里比杀了他还难受。
杜永孝用手帕帮刘福把水渍擦拭干净，连衣服上的水渍也擦了擦，等到刘福情绪平复下来，这才道：“饮水先，饮完水有什么问题我都同你讲！”
说完，杜永孝取了汤匙，舀了水，一勺一勺慢慢喂给刘福。
刘福半拉身子不能动，歪着嘴，努力把水吸进去，不让流出来。
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表现的像个“废人”，唯独在杜永孝面前不可以。
以前他经常骂杜永孝“小王八蛋”，经常罩着杜永孝，杜永孝在外面闯祸，他也帮杜永孝出头-——
在杜永孝面前，他永远都是一座山！
是一尊笑眯眯不会坍塌的弥勒佛！
可是现在——
他不希望杜永孝看到自己如此不堪模样。
一碗茶水喝完。
让佣人萍姐诧异的是，这次竟没有半点水流出！
正在打麻将的四个姨太太也看到这一幕，大太太叼着香烟，忍不住讽刺道：“废物就废物！充什么能耐？！”
砰！
茶碗爆碎在桌子上。
正在打麻将的四人吓一跳，窜起来！
杜永孝指着她们鼻子，从这个到那个，一字一句道：“边个讲多一句废物，我活埋了她！”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
忽然——
呜呜呜！
却是刘福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