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林音换上衣服出了门。
依旧是素面朝天，依旧不施粉脂，只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以及宽松的厚外套，宽松的衣服将她整个人包裹得更加瘦小，加上眼底的疲惫，整个人没了之前的眼光，倒像是一个大病初愈的少女。
出门之前，林音特意告诉了凌琛她的去向，以及回来的时间，凌琛没有阻拦，也没有提出要跟她一起去，尽管，他是担心的，但是，看到她如今的模样，他觉得，不阻挡才是最好的选择。
林音是勇敢的，她总会战胜眼前的一切。
何东所在的医院是本市的重点医院，而他所在的科室又是这个医院最著名的科室，所以，尽管下午没有了门诊，在他的门诊室门口，依旧有一些前来问诊的人。
他们大多都是可怜人，身上的衣服很朴素，一般都是一对年迈的老人带着生病的孩子来治病的，身边还放着大包小包，里面装的有被褥，有生活用品。
他们说，为了抢到何教授的号，他们已经在医院守了三天了，本来还打算继续守下去，一直到挂上号为止，但是何教授打饭的时候，看到了他们，心疼他们，所以特意给他们加了号。
林音站在门口，看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看着他们的孩子脸上不正常的表情，心底，一片凄凉。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开始多愁善感了起来。
而这时，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走了过来。
“林小姐吗？”女医生的态度很客气，“何教授让我带你进去。”
“他不是在工作吗？我进去不好吧？”林音怕打扰了别人。
“没关系的，我们规培生都在何教授这里，不多您一个的。”
林音跟着女医生走了进去。
门诊室并不大，何东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坐在一个桌子的后面，而身后站了一群年轻的医生们，男男女女，他们都在认真地听何东讲着什么。
看到林音进来，何东抬头，对她笑了笑，“音音，你先在一旁等我一下，我看完这几个门诊就没事了。”
“好。”
门诊的后面有一个诊疗室，里面有一张床，林音没有坐，而是选择站在不碍事的地方静静地等着。
诊室里不断传来何东的声音。
他似乎真的很专业，通过病人家属的描述，以及病人的样子，他就能准确地诊断出病情，并说出治愈的可能，以及治疗的办法。
林音安静地听着。
以前，她的眼里只有凌琛，从来不会多过的关注别人，现在，她才觉得何东其实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等了一个多小时，门诊加号的人总算是看完了，又送走了那些规培生以后，何东起身，将门诊室关上，并且反锁。
听到门被反锁的声音，林音还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走了过来。
何东看到林音的脸部表情变化，笑了笑，“我不是要对你做坏事，只是防止有人闯进来。”
林音还是疑惑。
“并不是所有人的病人都会上网，也不是所有的病人都是有礼貌的，”何东摘下口罩，“这里是精神科，很多人的行为，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去看。”
林音没说话，但也懂了。
何东去一旁洗手，而在他的办公桌上，中午打过来的饭才吃了几口，已经凉了。
“你还没吃饭？”林音问。
“没关系，习惯了。”何东擦干净双手，将身上的白大褂也脱了下来。
门诊室里开着空调，很暖和，所以何东就穿着一件深色的衬衣。
“你先吃饭，”林音坐在患者坐的位置，指了指他的饭菜，“要不要加热一下。”
“不用了，”何东坐下来，将饭菜挪到自己面前，低头吃饭，“我们边吃边谈。”
何东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给林音倒了一杯水。
“你先问你的问题。”何东低头吃饭。
“你之前说……阿泽来找过你？”林音还是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他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何东嘴里嚼着食物，在电脑上敲击了几下，输入了一些指令，然后将电脑屏幕转给林音看，“诺，他当时来问诊的病例。”
医院来挂号，都是实名制，尤其是精神科，开药更是需要实名，而且，也不是随便一个病都能开出来药的。
林音仔细看了这份病历。
林泽确实来过，上面的身份证号不会有假，诊断是疑似人格分裂。
“阿泽有人格分裂症？”林音有些吃惊。
“他说，因为怕你再为他担心，所以他必须要压抑自己不好的一面，将最好的那面展示给你，但是他内心其实并不是那么开朗跟阳光的，时间一长，就催生了他的第二人格。”
“那他的第二人格是什么样子的？”林音很担忧。
“与现在完全相反，叛逆，暴躁，甚至……有点反人类。”
“不可能！”林音怎么都不肯相信，“那些年，不管我们过得有多辛苦，我都没有在生活上让他为难过，我尽量给他最好的，学画画也是，我省吃俭用给他报最好的班，给他找最好的老师，我……”
“音音，”何东制止了她的激动，“折磨他的，不是生活，而是你的爱。”
“……”
折磨他？
“他跟我说，你把什么都给了她，而你却一个人承受了所有，看着你付出，看着你吃苦，他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他很痛苦，很自责。”
林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所以，我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何东笑着，“我让他离开你。”
“……”
“离开你，让他少一些自责，让你们都少一些负担，这是对他最好的方式，”何东将饭盒推到一旁，“只是我没想到，他的任性，反而激发出了第二人格，所以，他来到了这里，选择报复林家。”
这个，林音知道。
林泽引她来南城，引她报复林梦，可现在林家已经不存在了，他为什么还不出现？
“但是，你没想到的是，他遇到了凌琛。”
“凌琛？”林音突然紧张起来。
“你弟弟的失踪，跟凌琛有莫大的关系，尽管你不肯承认，可事实就是如此。”
“……”
“凌琛在骗你，他没有跟你说实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