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远远就看到了凌琛。
不是因为他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也不是因为没有车挡住他，而是在一片车流中，只有他一个人身姿挺拔地站着，净白的衬衣在路灯的映照泛着白光，若不是车来车往，林音都怀疑自己看见鬼了。
大晚上他站得那么直，也不怕腰疼？
林音将车开到他身边，“上车。”
凌琛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了上去。
“等很久了？”林音看了看时间，从给他打电话到现在，有四十分钟了。
“没有，”凌琛笑了笑，“没觉得很久。”
“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小花儿问，“你是说了什么，让你的司机生气了，把你扔在这里了吗？”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来看看她。”
“……”
“……”
一句话，让小花儿和林音都沉默了。
今天是叔叔母亲的忌日啊，那她还乱开玩笑？
“叔叔，对不起。”小花儿很抱歉。
“没关系，”凌琛笑了笑，“我不介意。”
林音不知道该怎么说，安慰他，让他不要难过？这些话一点用都没有吧？毕竟，谁的妈妈去世会不难过啊？
凌琛见她们都沉默了，再次笑了笑，“我真的不难过。”
林音看了他一眼。
“其实，我也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去世，”凌琛微微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闪烁的霓虹灯，“虽然，她是从高处跌落，落在我脚边的，但，我将她送到医院的时候，她还有心跳。”
凌琛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后来，医生宣布了她的死亡，可是，她的遗体却不见了。”
“不见了？”林音很诧异，“她……跑了？”
“不会，”凌琛有些失神，“当时，她是从六楼跳下来的，直接摔在了大理石的地板上。”
“那是有人将她带走了？”
“不知道，”凌琛回过神，“我父亲不让我找，我瞒着他找了很久，可一点线索都没有，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死了，就算尸体没了，但，医生非常肯定，她是在没了生命迹象后消失的。”
所以，不管有没有找到人，她是肯定去世了。
当时她流了那么多血，大部分的血又是从头部涌出来的，所以，死亡的可能性很大。
“你坚信她还活着？”林音问。
凌琛摇头，“当时，我父亲将她送给了一个变态当了礼物玩弄，没想到那个变态还带了五个人，他们六个人……”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
母亲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全身都是青紫的於伤，甚至连一件衣服都没有穿。
“以她的性格，多半是活不下去的。”
“你爸怎么这么变态？”林音很难想象，一个丈夫，居然将自己的妻子送给别人，让别人随意玩弄？
“不说他了，”凌琛看着林音笑了笑，“我们要去哪里？”
“去吃东西。”
林音一边开车，一边平复心情，凌琛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难怪他话这么少，难怪他没有朋友，从小出生在这种肮脏的环境里，他没有随波逐流，也没有精神问题，已经很不错了。
“叔叔，”小花儿从后排伸出手，“给。”
小花儿软乎乎的手掌里，有一颗糖。
“给我的？”凌琛笑着。
“叔叔，妈妈说，日子都是先苦后甜的，你以前吃了那么多苦，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很甜很甜，比这颗糖还要甜。”小花儿说都很认真。
凌琛将糖接过来，打开，放进了嘴里。
的确很甜。
“花儿，你哪里来的糖？”林音故意岔开话题。
她不想让气氛那么压抑。
“今天老师给我的，”小花儿很自豪，“老师说，今天的题有点难，所以给我几颗糖，以免我低血糖。”
林音笑了笑，“那你觉得难吗？”
“不难呀，”小花儿说得很认真，“没有叔叔教我的微积分难。”
林音：……
微积分？
小花儿才五岁！
“凌琛，”林音转头看着他，“你五岁的时候学微积分了吗？”
“学了。”
林音：……
好吧，天才，你们都是天才行了吧。
“林音，”凌琛笑着看向她，“你小时候喜欢玩游戏吗？”
“喜欢啊。”
“那你玩过一款小游戏，名字叫伐木造林。”
“当然玩过，”林音提起这个游戏，就生气，“这个游戏太变态了，我玩了一年都没有通关，最后把游戏机砸了。”
“我设计的。”
“……”林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
“伐木造林这款游戏，是我设计开发的。”
前面是红灯，林音将车停下来，诧异地转头看着他，“那是我小时候玩的一款游戏，而且玩时候，游戏已经出来很多年了，那个时候你几岁？”
“七岁。”
“……”
七岁就能设计出风靡全国的小游戏？
开什么玩笑？
在那个年代，设计一款游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好吗？
“你后来还设计了什么？”林音问。
“后来学习任务重，就不玩了，”凌琛淡淡地掩饰了过去的辛苦，“没意思。”
林音：……
好吧，小小年纪就已经高处不胜寒了？
“绿灯。”凌琛提醒她。
林音回过神，开玩笑着说，“我家花儿要是七岁有这个本事，我就可以提前退休，安心在家数钱了。”
那可是风靡全国的游戏啊，在其他地方有多火，林音不敢说，但是当时，她们学校，没有任何人不知道的，大家都在玩，买各种周边，一直火了很多很多年。
“妈妈，你现在就可以退休了。”
“为什么？”
小花儿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是说错花了，“因为你的钱已经足够养老了呀。”
林音笑了，“够给我养老还不行，我还要存上一大笔，够你啃老才行。”
没了金钱的压力，小花儿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哎呀，你想太多了，”小花儿一副大人的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
听着他们聊天，凌琛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内心的不愉快已经完全没有了，凌琛转头看着林音，她就是有这种本事，有种让人心情愉悦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