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风中夹着雪粒，刮的人脸生疼。
程晖双手插兜，又掏出了几张票子，不由分说的塞到了邹来福的衣兜里。
“啧。”
邹来福看着他这客气的模样，轻啧了一声后，不慌不忙的从兜里掏了包烟。
银制的打火机上满是划痕，“啪哒”一声，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后，烟雾与飘雪融成一片。
“听说，南边要有大动作了，最近那黑市抓的人都少了，我打算去南边试试，得有个人在这边替我照看着这边的活计，你要不要一起。”
程晖抿着嘴巴没说话，他的脸上，过早地出现了成年人郁郁不得志的沉闷。
看他不说话，邹来福叼着烟，伸出手拍了拍程晖的肩膀。
“以前那都是小打小闹，但现在可不同，你考虑好了就找我。”
邹来福家里有点路数，靠着自己的本事，将投机倒把的事业干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程晖前两年也跟在他身后跑过几次，邹来福待他不错，也用心教了他不少事。
如今邹来福突然提起此事，显然不是心血来潮的决定。
看着程晖脸上消沉的情绪，邹来福轻叹了一口气后，用力的紧了紧他的肩膀。
“你若一天还吃着家里的饭，就一天都挺不起腰板。
哥知道你想当兵，你那次的事，你爹确实做的不仗义，但是他说到底也是你爹，如今报名处的人你爹已经通过气了，你也趁早死了那条心吧。
你爹那头……我们都是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你自己想想吧。”
邹来福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沓子现金，顺手塞进了程晖的兜里。
“还有，你那小媳妇，看起来不太灵光，你自己注意点。”
程晖正要拒绝邹来福给的钱，却被他用力的摁住了手。
男人语重心长的看着他，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拿着，是哥给你的份子钱，以后，你也是个男人了。”
程晖浑身一僵，怔愣了片刻。
待他回过神来时，邹来福已经洒脱的转身离开。
他戴着雷锋帽，身上穿着当下时兴的绿色大棉袍，头也不回的走在那堆满了积雪的巷子上，一步一坑，却不曾滞留片刻。
屋内。
大半只鸡下肚，小满吃的满嘴是油，她餍足的舔了舔嘴巴，抬头却看到程晖正站在门口一瞬不动的盯着她。
她想到了他手上的牙印，不自在的挪开了目光。
看着小姑娘懵懂的模样，程晖心中那团火又冷了下去。
小满的嘴角还沾了黄澄澄的油渍。
他无奈的撇下嘴，抓着洗脸盆上搭着的毛巾，走到小满的身前，蹲下了身。
“要是让他们发现你是个小傻子，可没你好果子吃。”
小满见他说自己傻，不高兴的拧巴起了眉头想要避开，却被程晖捏住了下巴。
他粗鲁的擦着她嘴边的油渍。
“看来也没那么傻，还知道不是好话。”
小满懒得搭理他，又慢吞吞的伸出了自己油光水亮的手。
程晖看着她这一副少奶奶的模样，也反应过来不对劲，表情僵硬的将毛巾“啪”的砸在了她的手上。
“自己擦。”
小满抓着毛巾，看着少年羞恼离去的背影，施施然的擦起了自己的手。
心软的小屁孩。
天将将晚，一个妇人推开了程家的门，却不是程家父母。
妇人名叫芳嫂，是镇上一个带着两孩子的寡妇。
她生的矮小瘦弱，背微微佝偻着，手艺却不错干活也利索，挑剔的程夫人就喜欢这种长得一般嘴巴也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