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可王凤霞一人就能搭台戏,她熟稔的拉着那圆脸的小孕妇,笑的热切。
“小梁呀,这就是我们院里新搬进来的……额……”
盛楠接过话茬。
“我姓盛,单名一个楠字。”
“噢,小盛同志,还有她的妹妹。”王凤霞说着说着像是想起了一样,张开了五指。
“五个妹妹。”
小梁孕妇张圆了嘴巴,做出了惊讶的表情。
“哎哟,你还带着五个妹妹啊,你爹娘呢?那可太不容易了。”
盛楠:“死了。”
本来还满脸带笑的两人“……”
小梁圆溜溜的脸庞上,出现了震撼,纠结又尴尬的情绪。
“额……不好意思……我,我没想到……”
盛楠摆了摆头说没关系,就径直回了屋。
小梁站在原地,她尴尬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王凤霞也没想到盛楠竟然年纪轻轻爹娘都走了还要带五个妹妹。
“哎哟,怪我,我也没问清楚。”
她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一脸歉意。
“媳妇,来吃早餐了。”一个男人在屋里喊了一嗓子,小梁听到后扶着腰往屋里走,半道男人就屁颠屁颠出来扶着她往里走。
两夫妻恩恩爱爱的样子,看的人眼酸。
等院里的人走干净了,刚刚缩回去的人才又冒了尖,站在门口盯着那盛楠那屋看了好一会,才钻了回去。
盛楠进去时,招娣带着来娣放好了行李,铺好了一层旧褥子,正坐在炕上充棉,上次来买的布料缝成炕床的尺寸,六斤的棉花全塞进去也没多厚。
自己手工固棉是常事,两姐妹一人一个角,针线穿梭,做的飞快。
屋里还没起火烧炕,来娣直接拿了旧被子裹着两个小妹坐在另一边,六丫还在自己的小被子里睡的正香,细细长长的呼噜声像小哨一样。
“针线呢。”盛楠搓了搓手坐在炕上,迎娣屁颠屁颠的拾起篓子里的针线蹭到了她的身边。
有三双手同时弄,棉花很快就固定好了。
一层草席,一层旧褥子铺在炕上,就算还没烧火,比起会漏风漏雨的老土屋来说,都足够暖和了。
等把床铺好,棉被套好后,几姐妹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怕晕车吐车上,几姐妹一人吃了一个小红薯和几口姜水,盛楠更是连红薯都没吃,喝了两口姜水撑到现在,早就饿了。
她们除了包裹就是带了吃饭的家伙式,可惜那灶边空荡荡的,连一根生火的柴都没有,盛楠只能厚着脸跟王凤霞借了一壶开水,一人一杯鸡蛋水。
买的搪瓷杯洗好后排排放,一杯打个鸡蛋,再灌上滚烫的开水搅和搅和,蛋白搅成了鸡蛋花,趁热囫囵喝下肚。
招娣有些心疼盛楠对鸡蛋这么个吃法。
“多少鸡蛋经得住你这么吃啊,要不我去拣点柴火来,给你们蒸个鸡蛋羹,再煮点粥。”
“别人想这么吃还没得吃呢,再说了,这里哪来的柴火给你捡。”来娣美滋滋的喝着鸡蛋水,又一脸无语的看着招娣。
“没有柴火捡,镇里难道不用柴火烧吗?!”招娣一脸惊讶。
“用啊,可镇里的柴火也是从山里砍来的。”盛楠吹了吹杯子里的鸡蛋水,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招娣脸色大变。
“那我们还得去山里捡柴火吗?”
想到山里离这镇上的距离,她暗自懊悔。
“早知道多带两捆柴来了,这镇上怎么还这么麻烦。”
“带不了的,万一那枝枝条条的把人车剐着蹭着了,咱还得赔人家车钱。”盛楠淡定的解释着。
招娣想到后,也觉得为难。
“那我们怎么生火做饭啊?”
“是啊姐,这镇上咱也不熟,去哪里找柴火。”
“放心吧,我再想办法。”盛楠嚼着嘴巴里那点鸡蛋花,擦了擦嘴角。
“行了,你们在屋里呆着,等下饿了就吃点饼干先,我去把定的家具弄回来。”
“我陪你去!”
招娣和来娣不约而同道。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盛楠看着两人身上的衣服,还有地上那一排鞋底都磨平了的旧布鞋,都不知道穿了几年的了。
这样子出去,半点冷风都受不住。
“你们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
盛楠一手摸一个脑袋,迎娣一把搂住了她的腰,奶声奶气的歪着脑袋。
“姐,我也要去。”
“你去个屁。”
见盛楠谁也不带,来娣没好气的将迎娣拉回了自己怀里,郁闷的撅着嘴巴。
“姐你去吧,我们等你回来。”
现在都七点多了,再拖下去中午都不一定赶得回来了,盛楠见势也不再拖延,带好了围巾就走。
顶着几个小丫头沉甸甸的目光,盛楠关上了门,一扭头,正好看到劳梅梅走了出来。
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上,嘴唇红润,冷哼一声后甩头就走,小皮鞋啪嗒啪嗒作响,马尾也一甩一甩的,骄傲的很。
这时候其他上工的男人也要出门了,盛楠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你就是新搬来的小同志吧,你好,我叫劳家保,是电子厂的,听爱国说你也要来电子厂干活啊,以后就是同事了哈。”
从主屋出来的男人就是那位九级工的劳师傅的儿子,推着个擦的崭新的自行车,笑的热情。
“你好。”
劳家保毫不掩饰的自上而下打量了盛楠一番,心里想着那萧爱国莫不是眼屎糊了眼,瞧上了个黑不溜秋的乡下土丫头,还费尽心思的将人塞进了电子厂里。
“我脸上是有东西吗。”
盛楠好不热络的点了点头,对着那副打量的目光也丝毫不怯,直勾勾的望了回去。
被抓了个正着的劳家保也没想到小姑娘一点都不害羞,反而直白的盯了回来。
有些事心里想想就好了,哪里能说得出口。
劳家保干笑两声。
“没,就是看你有些眼熟,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哈。”
劳家保前脚刚走,后面紧跟着就出来了两个男人,一个身型高大面向憨厚,还有一个个头不高,但面容清秀,那副好脾气的样子和盛二有几分相似。
盛楠很快便分辨出了两人的身份。
一个是王凤霞的男人肖海洋,另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估计就是那个躲在屋里的女人的丈夫。
他们显然赶着去厂里,只是点头招呼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盛楠站在原地,眼神扫过这院子里堆放的塑料布下露出的柴块还有那歪歪扭扭的种在墙根的菜坛子后,才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和耳朵后,才出了门往木匠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