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复苏(23)

能被贴身放置的手电,功率自然是低到令人默哀。

仅能勉强照亮光斑周围的一小片区域。

克维尔拿着手电,一点点在牢房内扫视着。

不同于此前看到的那些房间,这座监牢的墙壁洁白如新,靠近墙边的铁板床上也没有任何锈迹,像是刚建成,还没来得及投入使用一般。

克维尔刚要把目光投向脚下的地板,不远处传来的猫叫声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昏暗的环境中,缪斯那一双琥珀色的猫瞳更显得熠熠生辉。

光斑下移,将黑色的猫咪笼罩其中。

同时出现在迟愈二人视野中的,还有一道暗红色的细线。

“……这是什么?”

沿着长线,克维尔一点一点挪动手电。

“感觉像是某种图案……罗兰?”

克维尔看向身后。

迟愈正站在角落,在周遭的墙壁上摸索着。

听到同伴的呼唤,她低低应了一声:“找到了。”

克维尔正想开口询问,就看到迟愈双手用力,沿着顺时针的方向缓慢旋转。

随即,齿轮咬合的声音响起。

轰隆隆——

伴随着石块拖动般的奇特响声,一道微弱的光亮从头顶洒下。

迟愈和克维尔同时抬头去看。

近在咫尺的天花板如花瓣一般,从中间开始向外旋开,露出了上方的漆黑“夜幕”,以及点缀其间、密密麻麻的“星星”。

一张与外界如出一辙的夜幕星图,在二人的面前逐渐显现。

“这……”

眼前瑰丽却又诡异的一切,让克维尔都有些词穷了。

循着微弱的星光,迟愈的视线缓慢向下移动。

干净平整的地板上,暗红的细线交错纵横,铺满了整座牢房。

与她曾在莱顿见过的“恶魔召唤阵”有些相像。

视线继续向下,在捕捉到缪斯的瞬间,迟愈的瞳孔猛地一缩!

从进入监牢起就一直紧绷的表情差点出现了裂痕。

迟愈大步上前,停在了缪斯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怎么了?”

后方传来了克维尔的问询,然而,此时的迟愈根本无法分出精力去应答。

她的全部注意,都被地面上的三件物品吸引了。

暗红“阵图”的中央,本该放着“祭品”的地方,正安静躺着一张没有经过装裱的油画。

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画着波涛汹涌的海面、群星璀璨的夜空,以及海天交界处,那一道张牙舞爪、恐怖异常的巨大阴影。

迟愈来不及细想画面上的意象都代表着什么。

她缓缓蹲下,拿起了放在画框一角的玻璃瓶。

随着迟愈的动作,瓶子里的黄色液体不断晃动,连带着其中漂浮的物体也在不停上下沉浮。

那是一只眼球。

湛蓝色的……澄澈宛如青空的眼球。

“我……天。”

跟上来的克维尔拿起了另一边的玻璃瓶。

看着里面封存的一只完整右手,他差点没控制住表情:“我们……不会误入了什么邪教的聚会场所了吧?”

这布置……妥妥的献祭现场啊!

迟愈沉默片刻:“伊丽莎白·坎贝尔……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来着?”

“好像是……蓝色?”克维尔回忆着,“在来之前,坎贝尔先生给我们看过她的照片。”

迟愈再次沉默了。

“怎么了?”

克维尔忍不住问道。

“伊丽莎白遇害的证据……好像找到了。”

话落。

一片死寂。

克维尔低头看了眼装有福尔马林的玻璃瓶,看着泡在里面的那只五指纤细的手掌。

“所以……”他张了张嘴,“这是伊丽莎白·坎贝尔的……”

迟愈刚点了下头,无声的警铃突然在她的脑海中炸响!

她立即反应过来,将玻璃瓶塞进口袋的同时,起身扑向克维尔,将他按倒在地!

“砰!”

巨大的枪声响起!

子弹射在了克维尔身后的铁板床上,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

“别动!”

“举起双手!”

被十几条枪指着脑袋,迟愈和克维尔十分理智的放弃了反抗,依言将双手举至头顶。

一群熟悉的黑袍人涌上前来,其中夹杂着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黑袍人钳制住迟愈和克维尔,强行撸起他们的衣袖。

医生们取出调配好的针剂,面无表情地将里面的液体注入迟愈二人的血管中。

针剂刚一入体,迟愈的视界就变得昏花一片。

她眉头紧皱,想要最后再看克维尔一眼。

然而,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直接晕了过去。

……

【检测到……】

【理智天赋已开启。】

……

视野一片昏暗。

脑袋同样昏昏沉沉。

勉强聚集起的一点意念,却很快又被汹涌而来的信息浪潮所吞没。

唯有意识最深处那道男女莫辨的稚嫩嗓音,在巨浪的冲刷下屹立不倒。

……

【经评定,当前理智天赋为……】

稚嫩嗓音似乎卡了一下,【……B级。】

【你遭到了未知污染的侵袭,理智-20!】

【侵袭加重!理智-10!】

【侵袭加重!理智-5!】

【……】

“好……吵……”

迟愈勉强抬起双手,抓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竭力睁开双眼。

一幅幅幽暗、阴森的画面在她的眼前闪过,其中,一道隐藏在海天交界处的巨大黑影亘古长存。

迟愈的耳边响起了一阵阵或低沉、或兴奋、或绝望、或疯狂的呓语。

一段又一段零碎的记忆被强行塞入脑海,迟愈下意识想去回忆,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

那些杂乱的、空白的记忆碎片仿佛一把把尖锐的刀,不断刺入迟愈的脑袋,并在其中用力翻滚、搅动!

“啊!”

迟愈短促地轻呼一声。

她抱住脑袋,整具身体因剧烈的疼痛而蜷缩起来,像是一枚还未孵化的茧。

不知过了多久。

系统的播报声终于停了。

耳边的呓语逐渐消失,那催人发狂的疼痛也有所减弱。

迟愈喘着气,眼睫轻颤,再次尝试着睁开双眸。

视线缓慢聚焦。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干净、洁白的床单。

迟愈的呼吸一滞,一时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茫然的念头刚一升起,阴魂不散的呓语和残影便再度卷土重来。

本来已经有所缓和的头痛再次变得尖锐异常,令人难以忍受。

“停!”

迟愈深吸一口气,“冷静、冷静下来……”

她眨了眨眼睛,勉强回忆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