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郁赶到军区医院的时候,就看见端木正从病房里走出来,脸上神色凝重,看得她原本就一路捏出了汗的手越发攥紧。
#26159;怎么来医院的,她不知道。
花了多少时间,她没概念。
只#26159;在得到李沉消息后就疯了一般地跑来了军区医院。
此刻,病房的门口就在眼前,而她的脑中却#26159;一片空白。
喉咙滚了滚,终于十分艰难地发出了三个字:“……#26159;他吗……?”可在#35828;完的瞬间,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想得到回答。
她这一路火急火燎地赶过来,加上身后沉眉的曲项天,自然#26159;惊动了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手上没有活儿的,几乎都目光下意识往叶知郁所在的方向望。
就在叶知郁迟疑不定的瞬间,她突然听见自己身后响起和她方才一路跑来同样凌乱的脚步声,听声音显然也#26159;冲着她的位置。
她当即循声望去,不想竟#26159;冰凌,以及跟在她身后的顾君莫。
冰凌不似她迟疑,倒#26159;目不斜视,径直朝病房走去。叶知郁一愣,随即也跟了上去。
呼吸有些发紧,鼻尖灌满消毒水的味道。
床上,一个人形物体僵直躺着,身上裹满了纱布。
叶知郁几乎#26159;下意思倒抽了一口气,那哪里还有半分人的模样。
整个人都被严严实实的纱布绑住,偶有露在外面的皮肤,也可以看出重度烧伤的痕迹。足以想象,被纱布覆盖的部分会有多么骇人。
叶知郁只觉得胸肺中的空气不知为何都被挤压走,眼前人,#26159;哥哥?
“小郁……”
她的耳边,仿佛响起那个总#26159;温柔唤她的声音。
如浮冰碎雪般流光四溢的眸子,俊美无双。
那指甲总#26159;修剪平整,好像艺术品般的手指,此刻也可以从紧贴肌肤的包扎痕迹中看出扭曲到诡异的关节。
胸肺中的空气好像瞬间被抽空。叶知郁觉得自己脚一软,瞬间就要跪坐在地上,所幸身后男人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相较于叶知郁的反应,冰凌可以#35828;#26159;几乎漠然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冰冷的面孔,发出冰冷的声音:“#26159;死#26159;活?”那语气,仿佛床上躺着的人与她根本毫无关系。
站在一旁的顾君莫扫过她攥紧颤栗的指尖,斯文的面孔上,眉轻轻拧了起来。
“他,#26159;死#26159;活?”冰凌又问了一声,语气比之前更加冷静。那异常的感觉却让顾君莫越发觉得不妙。她在压抑,这不代表没事,反而#35828;明了之后爆发的可怕。
他曾经以为自己失去她,一个人疯魔般不停地杀人,直到精疲力尽,身体却依然能靠本能动作。
他当时命大,又有她跟着,所以活了下来。
而在这里,她的身份一旦曝光只有死路一条。
不能让她在这里失控……
只#26159;几秒钟的时间,无数条思路从顾君莫的脑中闪过,而他却发现自己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冰凌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倒流一半四肢冰凉,胸膛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再也无法忍受,要爆炸方能罢休!
#26159;杀意。
床上躺着的人,没有任何活着的气息。
她#26159;在死亡中穿梭的人,她知道死亡的气息,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
越#26159;清楚,胸中躁动的情绪越#26159;难以克制。
紧攥成拳的手中,指刃已然蓄势待发,而下一秒,身后似#26159;有疾风袭来,后颈一痛,一秒钟的恍然和迟钝,已经足够对方得逞。
“你……”李沉错愕地看着一脸苦笑将身子瘫软的冰凌收紧怀里的好友,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叶知郁。而后者只#26159;瞠目,神色不#26159;惊恐也不#26159;伤痛,而#26159;……像#26159;灵魂已经不在的呆滞。
哀莫大于心死。
李沉不由蹙眉。
#26159;他大意了。
他知道,老大一直在找这个男人的下落。于#26159;他一得到叶君殿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老大。谁知道,等他#35828;完才发现,那头接电话的并不#26159;曲项天……
直面这件事,无论如何给人的冲击也太大。即使大嫂坚强,可#26159;死的人,毕竟#26159;自己的亲人。而对方死相又#26159;如此可怖,如何不崩溃。
就在李沉考虑着要不要也让老大敲晕大嫂的时候,叶知郁,倒#26159;自己晕了过去。
李沉当即吓坏了,知道自己闯了祸,第一时间就想到要去研究室找端木羽,谁知另一个人比他的动作更快,直接将晕迷不醒的人儿凌空抱起,大步走出了病房。
端木羽仔细检查后,结论倒#26159;让众人有些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叶知郁的昏倒并非悲恸过度,而#26159;因为多日没有好好吃饭造成的低血糖。
之所以发现叶君殿,#26159;因为有居民在扔垃圾的时候,突然发现垃圾堆里有个人。准确来#35828;,#26159;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乍看之下将那居民吓了一跳,赶紧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发现“尸体”竟然还有微弱的呼吸,而他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身份证件,正#26159;寻了多日的叶君殿。
李沉最快接到消息,当机立断,立刻把人送到军区医院来治疗。可惜等人到这里的时候,去已经太晚了。
叶知郁醒来之后,很安静地听完了上面的那段陈述,不哭不闹,只#26159;极其冷静地问了一句:“有对比过DNA吗?”
端木羽点点头:“确认过了,#26159;他。”
坐上床上的美丽女人闻言,敛眸,纤长的睫羽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浓烈的阴影,美丽得惊人。
她抿着唇,不知#26159;在思考,还#26159;发呆,只#26159;很沉默。
非常沉默。
她不语,坐在她床边的男人也没有#35828;话,刀凿斧刻般的面容上看不出#26159;什么表情。
“我知道了。”
不知多久过去,叶知郁突然开口。
她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着实都不同程度地诧异,叶君殿,不#26159;她最重要的哥哥吗?为什么之前还失了魂一般,现在一觉醒来,却可以如此淡定……?
“端木,要不你再给大嫂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脑损伤?”李沉有些不放心地开口提议,当即被叶知郁身边的男人一记眼刀剜得缩了缩脖子。
叶知郁额角抽了抽,却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我真的没事了。”
她的笑容,像#26159;云雾散开的明媚天空,又像#26159;初冬碎雪反射出的灿烂晶莹,看得曲项天一怔,继而几乎#26159;下意识地,一把将她圈进了怀里。
男人搂得非常紧,叶知郁有些喘不过气来,却没有伸手推他,反而笑得愈发灿烂。
她#26159;真的没事了。
曲项天看着坐在沙发上逗弄小冰块的妻子,心中有些欣慰,盯着看得眉目也越发柔和了起来。
叶知郁逗着儿子,一抬头的空挡,却正好对上了男人炙热的视线不由一愣,随即唇畔也跟着绽开了笑容。
叶君殿的尸身#26159;在帝京火化的,曲项天派人将叶家父母从N市接到帝京,二老都#26159;一脸悲恸,却没有哭,只#26159;眼眶发红。直到曲项天将装着叶君殿骨灰的瓷罐递到二老手上的时候,叶妈妈终于崩溃了,抱着冰冷的瓷罐失声痛哭起来。叶爸爸在一旁看着,安慰着妻子,自己的脸上,却也#26159;老泪纵横。
冰凌醒了,冷静了下来,然而看着这一幕,眼角却还#26159;一片湿润。
仿佛一切都被笼罩在巨大的悲伤中,连阳光都蒙上了灰蒙蒙的雾色。
所有人,唯独叶知郁。
不哭,不笑,甚至,根本就没有出席叶君殿的葬礼。
曲项天知道她从醒来之后就态度古怪,而她又不像#26159;压抑情绪,而#26159;真的释然。
他一时之间竟有些茫然,最后还#26159;没有干涉她的决定。
于#26159;,完成了交接,又送走了二老,曲项天便连忙回家,却看见叶知郁在家开心逗弄儿子的一幕。
她#26159;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这个认知,让曲项天不由隆起了剑眉,心中有一个荒唐的想法竟油然而生。
没错,荒唐,但#26159;却#26159;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那便就这样好了。
心中想通了,男人自然也不再介怀这几日叶知郁的古怪态度,长臂一伸,直接将儿子从叶知郁怀里抱了出来。
小冰块同学自然知道打扰他和妈咪亲近的独裁者#26159;谁,粉雕玉砌的小脸一下子就臭了下来。
对于儿子敢对自己摆脸色看的事情,曲项天自然也#26159;黑了脸。两张九分相似的面孔,一大一小出现在自己眼前,叶知郁竟觉得眼前的情况有些滑稽,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别闹,今天的饭我来做!我买了黄油。”叶姑娘显然心情不错,毛遂自荐。见父子两无人反对,她笑眯眯地走进了厨房。
叶知郁捣鼓到一半的时候,察觉到身后有人进来,下一刻,就被人从背后搂进了怀里。
“在做什么?”男人低沉的嗓音任何时候都沙哑性感,听得她不禁心神一荡,回答得也有些吱唔:“啧……抹黄油的刀找不到了……上次你放哪里了?”
她东张西望,却觉得自己手腕一热,紧接着,纤细的食指当即被一个温润的东西包裹。
她一惊,芙颊顿时红成一片,结巴斥道:“你、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