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薄的氧气让丽菲尔加纳感到眩晕,轰隆隆的声音不绝于耳,洞口也射过来不断晃动的刺眼灯光。
“这里快塌了!快抓住绳索!你们两个快出来!走,快走!”四五个人聚集在上方洞口卖力地喊着,他们的声音显得很空旷和幽远。
看着上方五六米处腐朽的绳索,一脸漆黑的男人洒脱地笑了,仿佛生命得到了洗涤,他像一个王者般骄傲地扬起头,“哈哈哈!畜生们,老子叫别克雪夫斯基,你们去领赏吧!”
男人回过头,死死地抓住了同样黑脸的丽菲尔加纳的手,“你是个好孩子,时间上来不及了,那条秘密通道只能过一个人,你活下去吧,如果你有机会见到她的话,请不要向她提起我,不要提起,我这失败的一生。”
丽菲尔加纳嘴唇阖动,一句话也说不来,只是他的心也跟随着矿洞一同崩塌。
别克雪夫斯基摇摇头,把他推进了右下方逼仄的通道。
“动作要快!别让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埋葬……”
丽菲尔加纳终究是没能听见他最后想说的那句完整的话。
丽菲尔加纳醒了,他似乎还能感受到梦里那矿洞的摇晃和那男人最后的决绝,而现实里有的只是一间干净到不可思议的洁白房间,柔软的白床,白色的花瓶,白色的衣架的白色的门。
透过那画着白色花朵的百叶窗,可以看到一座花园,那个年轻的女魔头正惬意地坐在一席凉亭下一边看书一边品尝着早茶,她好像察觉到了丽菲尔加纳的目光,偏过头来对着他微微一笑。
丽菲尔加纳忍着全身的疼痛起床,动作略显僵硬地把被子叠成一个立方体,走向衣架,对着落地镜整理其自己的衣物,穿上精致的黑色西装,将领结打成一朵花。
“当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你还有两分钟时间。”
然而房间内除了丽菲尔加纳外看不见别人的身影。
丽菲尔加纳嘲讽地笑了笑,“雅各布,我上厕所,时候,你也会,在旁边,跟着吗?”
如他预料一般,身上没有传来惩戒的痛觉,丽菲尔加纳大概摸清了雅各布的底线,只要自己不要做出或者说出什么诋毁那位阿芙乐尔的事或者话,她的这位王牌跟班是不会计较的,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堂堂丁阶的强者忠心耿耿地给一个富家女当保镖,这件事并不罕见,但像雅各布这种情况就比较罕见了,他似乎是把那女孩当成了信仰,不仅仅是为了钱。
丽菲尔加纳看似是在对着落地镜整理那已经整洁到不可挑剔的仪容,其实也是在故意拖延一会儿时间,他试探着问道:“雅各布,难道你,爱上她了?”
丽菲尔加纳那干净到没有一丝胡渣的脖颈出现了一道不大不小的‘X’形状的血线。
“妄语,念你初犯,再犯定不轻饶。”
“你还有四十秒。”
“哇,好吧。”丽菲尔加纳掏出手帕,优雅地擦掉了那血迹,毕竟这样去见那位对干净整洁异常敏感的女主人的话,她会感到不高兴的。
丽菲尔加纳嘴角挂上假笑,控制着自己身体的疼痛,走着稳定的步频。
“阿芙乐尔大小姐,早安。”少年右手抚住左胸口微微欠身。
阿芙乐尔放下书,平静地看着整洁的丽菲尔加纳,满意地点点头,“早安,丽菲尔,愿你今天也能在平和中度过。”
“阿芙乐尔大小姐,您似乎,很喜欢,看书,请问您今天在,读什么?”
“真理建立在感性的实在之上,思想只有在感性给予它以内容与实在的意义下,才是思想;而对于理性,只要它仍然还是在自在自为的,便只会产生脑海的幻影。由于理性如此这般的自暴自弃,真理的概念也就跟着丧失了,理性受限于只去认识主观的真理,只去认识现象,只去认识某种与事情本性不相符合的东西。”
起码丽菲尔加纳耳中的翻译器传来的翻译结果就是这样的。
丽菲尔加纳直视着阿芙乐尔,“我听不懂。”
阿芙乐尔笑笑,“你来庄园已经有十天了吧,住得还习惯吗?”
“如果雅各布不打我的话,还算好,但您应该知道我不属于这里,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去搞破坏。”
阿芙乐尔看向丽菲尔加纳身后似乎有些扭动的光影,“雅各布,你虽然能够折磨丽菲尔的身体,但却折服不了他的精神,你要试着其他的解决方案。”
“他侮辱过您,理应受到惩戒。”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因为我们打断了丽菲尔原本的计划,我站在他的立场上说不定骂的更加难听。”
“丽菲尔。”阿芙乐尔把目光重新投回丽菲尔加纳。
“你以为你是理性的,但对于你想要做的事情,对于你的事情的前因后果,你是否有了成熟的洞见?你不曾洞见,你并非无可救药,但你的认知一直在原地打转,你的理性在妨碍着你,反而将你拖回了感性的怪圈,你以为那里会有什么坚固的不可动摇之物。”
丽菲尔加纳嘴角抽搐,“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或许吧,但大厦将倾,未来偏向于哪一边,尚未可知。黑色和白色,无论是在哪个地方,它们混合在一起后,都是产生灰色,对象只是通过并依照那些规定,才在它自身上产生了矛盾,早安已经道过了,你去吃饭吧,这段时间你的日程就是继续学重光语,困惑的地方可以问雅各布,也可以问我。”
又是这样……
这些天来,丽菲尔加纳已经看了出来,这位大小姐的背景很是恐怖,那位丁阶的雅各布在这里都不能算一个顶尖高手,这座属于阿芙乐尔的西西斯曼克豪华庄园隐藏着一些实力极为恐怖的存在,没有她的允许,丽菲尔加纳想要离开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她每一次都说一些似是而非的风凉话,每次向她明示和暗示自己需要离开西西斯曼克这个想法时,她都不会直截了当地给出一个具体的是否答案出来,丽菲尔加纳非常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和卡马拉他们一起走的话,自己就不会遇到伊凡·阿芙乐尔,现在可能已经坐在百图卡前往贝德里的列车上了,而不是在这里听那个女孩念经!
结合自己的经历,丽菲尔加纳没来由地想到了一句二代上章经常说的话——事物的发展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