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下界。
黄龙驾起九龙沉香辇,正往金乌陨落之地赶去。
夸父逐日,后羿射日。
只待天地间剩下最后一只金乌后,巫妖大战也将真正开启。
虽说按照前世进程,幼孜能堪堪逃过后羿追杀。
但今时不同往日,这等关键时间节点,却是处处见蹊跷。
夸父为何逐日?
后羿宝弓何处来?
黄龙记得分明,早些时候,后羿手中并无射日弓。
而能射杀金乌,这等法器决然不可能寂寂无名。
还有幼孜!
他先前千叮万嘱,要他小心谨慎行事。
而今与十大金乌一同出世,火焚一地,必有端倪。
正是心中种种的不安与猜测,才让黄龙如此紧张。
深怕最后活下来的不会是幼孜。
陆吾此时也有些心惊胆战,全然不见先前轻松神色。
帝俊亲子陨落,且非一人。
此事传至洪荒,定会令万族震动。
至此之后,世间恐多灾多难了。
陆吾大致能想到帝俊接下来会有何等疯狂举动。
正因为如此,陆吾才更忧心。
现在这个敏感关卡,难道不该是躲得越远越好吗?
以免将来被帝俊记恨上。
陆吾想了想,还是决定给黄龙提个醒儿。
“黄龙道友,此事还要三思而行。”
“陆吾道友何意?”
黄龙此时正忧心忡忡,完全没听懂陆吾的暗示。
陆吾闻言,无奈只得将话说的更直白点。
“黄龙道友应该清楚现在的事态。”
“十金乌陨落,吾等如今却在此逗留,难保不会被帝俊记恨。”
帝俊的心眼儿没想象中那么大。
陆吾生于上古,也曾经历道魔之劫,见过妖帝风采。
更清楚其为人偏执。
全然不听旁人话,只遵从自己内心。
一旦认定某事,根本不会更改。
他等行事,自然不惧帝俊察查。
怕就怕,因十金乌陨落,帝俊癫狂,根本不会听旁人之言。
迁怒于他等。
更别说,黄龙有实力能伤到十大金乌。
帝俊疑心之下,疑罪从有,便是黄龙有千万张嘴也说不清楚。
而这还只是来自妖庭的压力。
便说眼前,危机同样暗藏。
能射杀十大金乌,可见那人本事。
但这等罪过,又岂是能轻易示人的?
若他为此事,定要将此地生灵尽数灭杀,以掩盖踪迹。
如此一来,只恐他等还未见到十金乌,便会遭劫。
黄龙此时也听明白了陆吾的意思,却是摇头。
“道友之意,贫道心领了。”
“幼孜与贫道相交,互为道友,今他遭难,若贫道不知也就罢了。”
“既知如何有退缩的道理。”
黄龙不是没想过个中风险,但还是决定来此。
除了想救下幼孜,他还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挑唆巫妖大战。
大不了,再请三清圣人救场。
虽说有点丢人,可总比丢了命强。
陆吾闻言,也只能由着黄龙去了。
片刻,黄龙已至战场。
因有十金乌陨落,十方俱灭阵自然不存。
周遭虽还炎热,却也多了一丝凉爽。
隔着万里,黄龙便看到山巅处,一人正弯弓搭箭。
弓成满月,已蓄势待发。
此时天上只剩二日。
“后羿!”
黄龙声传九霄,想要制止。
然而后羿恍若未闻,箭发似流星。
一箭再度射落一日。
金红神血染碧空,悲啼响彻寰宇。
金乌尸身坠地,散落成三千流火,滚入地脉熊熊燃烧。
好在幼孜无恙。
黄龙身形一纵,便化金光而走,万里路途须臾而至。
在现身时,已然挡在了幼孜身前。
幼孜此刻现金乌本相,翎羽俱碎,隐隐有血火燃烧。
正欲拼命,突然见黄龙到来。
身上还未蔓延开的血火就此熄灭,恢复了人身。
稚嫩的小脸上,涕泪横流。
“黄龙,替幼孜杀了后羿。”
“吾九位兄长全被射杀了。”
幼孜悲拗大哭。
黄龙见状,亦是不忍。
虽说天命如此,十大金乌当劫灭。
可对幼孜而言,是何等的残忍。
与此同时,后羿也停下了挽弓举动。
非是见黄龙来援,也非心软,想要放过幼孜。
实则箭袋已空。
用来射日的玄阴箭,他一共只有九支。
黄龙观四周景象,处处染血,遍地烽烟。
万里之地生机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凶厉煞气。
“后羿,你可知射杀金乌太子,将会引来何等罪业?”
黄龙神情复杂。
眼前后羿,早与先前不同。
双眸赤红染血,双臂青筋坟起,面露疯狂之色。
“这却要问他们。”
“无端晒死夸父,真以为巫族可欺吗?”
后羿望向幼孜,眼中只剩仇怨。
幼孜闻言,同样大怒。
“若非祝融强闯汤谷,抢夺扶桑树枝。”
“夸父又怎么会死!”
黄龙听着两人相互指责,也犯了糊涂。
好端端的,怎么又和祝融扯上了关系?
正疑惑间,天地寰宇再度变得灼热起来。
乃见一人,踏火而走。
周身万火随行,正是祖巫祝融。
又见一处,浊浪涛涛,洪流逆势而上。
水上见一人,乃是祖巫共工!
黄龙瞧的祝融共工前后至,心中更多疑惑。
这两人一贯势同水火,怎会一同来到此处?
不过二人一同往常,南北对立,仇怨依旧,却是叫黄龙跟着松了口气。
“祝融巫神,幼孜言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龙张口问道。
祝融未说话,却将目力放远,落在距此不过五百里一处桃林间。
金乌之力,毁天灭地。
周遭万里之遥,生机俱无,唯独一处桃林依旧。
皆因桃林之地,乃是夸父肉身所化。
因有夸父执念,又有血肉滋养,金乌火气自然无法焚毁桃林生机。
“夸父之死,的确与吾有关。”
祝融眼底露出几分伤痛。
唯独共工,瞧得祝融神情,脸上却多了几分快意之色。
只这一幕,无人瞧见。
黄龙等都在静听祝融所讲后续。
也直到此刻,黄龙才晓得前段时间,祝融一人离开巫族祖地究竟干了什么。
自从败在共工手中,祝融无时无刻都想复仇。
可他生来便是祖巫之身,想要和共工一样打破旧路,何其艰难。
直到那日,墨风夸父赌斗。
幼孜点破夸父手中神物,乃是扶桑木扎根之石,祝融便动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