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伯熬了稀粥,先分发给体弱的孩童和老人,最后才是青年男女。
等到众人都喝上了热粥,张伯才得空问他们情况。
原来这些都是从北铩城的最北小镇来的,那里近来常有北狄军队出没,烧杀抢掠,强抢妇女,无恶不作,已经屠戮了好几个边塞村庄了。
他们实在是没了活路,只能一路向南。
可北铩城城中比边塞地区又好不了多少,加上今年天气极端,北铩城中百姓都是几乎颗粒无收,已经开启了饥荒。
他们听说元城前可以接纳难民,便结伴而行,夜间也可以相互照应,抱团取暖。
可北铩城和元城之间太远了,他们走了半个多月才到这里,身上的干粮早就吃完了,如今,都是靠着野菜度日。
“元城附近的百姓看见我们都闭门不出的,根本求不到半点吃食。”
人群中有人哭着诉苦。
这一点舒禾倒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这么大一群人,普通百姓根本无力帮助。万一遇到有歹心的,说不定还会为自己招来灾祸。
张伯也说了昨日的事,告诉他们元城可能进不去了,元城官差在往外驱赶流民。
可他们没办法,坚持要去试试,万一还能遇见像张之仪那样的好官呢?
只要能进城,他们就是去讨饭,也可以保住命的啊!
等那些人离开之后,张伯站在门口感叹,“哎,这北铩城怕是要再战乱了。”
然而,在张伯转身进院之后,那群流民中有几个衣着褴褛的汉子悄悄地聚在了一起。
南起收到了西竹的飞鸽传书,沉着脸进了百里墨卿的书房。
“主子,西竹来信,说北狄那边可能要进攻北铩城了。”
百里墨卿看了来信,结合刚刚那些流民说的话,他的脸色一沉再沉。
明明主子身子已经不再往外逸散寒气了,可此时的南起,还是察觉到了一阵冷冽。
“立即回北铩城。”
南起应下,转身出去安排。
路过院子里正摆弄着草药的舒禾,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他和主子回北铩城了,那禾娘子怎么办?
她会跟着一起走吗?
主子现在可是要靠她续命的啊!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舒禾身旁,蹲下帮忙收拾草药。
舒禾看着突献殷勤的南起皱起了眉。
“不行!”
果然,听了南起的来意,舒禾严词拒绝。
“为什么啊?你们又没家,去哪不是过日子?”南起不解。北铩城和这里有什么区别啊?
“你没听刚刚那群难民说吗?那里常有北狄军队骚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军队进攻了!我不能带小依儿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况且,她的目标是往京都去,可不是去离京都更远的地方!
去那犄角旮旯的地方,她还怎么报仇?
“你放心,北铩城我们有最好的护卫守着公子,一定可以保证小依儿的安全!”
舒禾还是不同意。
可最后南起拿出了杀手锏,答应教她学习内力,并且承诺将这片大陆上所有的医书全部收集过来给她,她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其实舒禾答应南起的原因也不全是为了医书和学习内力,最主要的是,她现在确实需要有人保护小依儿和她。
毕竟那关慧芝要是得知她还没死,想来还是会找人来杀她们的。
秦易安和沈三前日虽然没能确认她的身份,但对她的怀疑是不可能轻易打消的。尤其是那沈三,要是大肆宣扬关于她的事,那关慧芝派来的人就很有可能会联想到她的真实身份。
在有自保能力之前,她确实应该离开此地,规避风险。
只是,离开之前,她要去跟张之柔姐弟说一下,顺便将张之仪喘证的治疗方法教给其他人。
元城。
舒禾独自进了城。
大雪停歇好几天了,这几日艳阳高照,城内的积雪都被清扫得差不多了。干净的街道上再次充满喧嚣。小摊贩上各种小物件琳琅满目,整个元城都透着一股强大的生气。
买了个包子,顺便问了一下张之仪将军的府邸位置后,舒禾朝着张府而去。
路上,她遇见一人,正在采买东西。因是见过的人,她便多看了一眼,结果,就是这一眼,那人心生感应,也朝她看来。
看见她,他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是满脸的恐惧和害怕。
“你,你……”
舒禾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不过,她也不关心,她还赶时间呢。
“你,你怎么在这里啊?”
舒禾正要走,却见那男人凑了过来,脸上的惊恐驱散了些,小声地问着她。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她笑着反问。
“你,你不是被官府抓了吗?是又逃出来了吗?”
男人自行脑补了一些画面,随后连忙将她往角落里拉了拉。“你一个被官府通缉的人,怎么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元城大街上啊?”
舒禾忍不住笑,“程大夫,你是怎么看出我是通缉犯的?”
程琦脸上露出一副“你就不要骗我了,我都知道了!”的表情。
“前几日那秦捕头来我们店里问了,说你就是那西郊凶案的杀人犯,要捉拿你归案呢!”
“他是没抓到你吗?”
程琦不解,前两天晚上,他回家的路上明明就听见喝大的沈三高声炫耀自己马上就要升官发财了的呀。说西郊凶犯已经落实了,就等着抓捕归案了!
舒禾眸光微闪,笑了笑道,“哦,那是个误会。”
说完,舒禾便走了。
程琦不敢相信,“误会?那沈三信誓旦旦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个误会呢?”
当他还想再问的时候,那女子已经走远了。
张府坐落于元城中心,前面的一条街就是元城最繁华最热闹的安平街,身后不远处便是元城府衙,以府衙周边发散,住的都是元城的官吏兵将。妥妥的官宅之区。张宅的建造很是讲究,高门大院,青石地基,门口九条台阶,将整个宅子抬高了些。象征着长久高进的好兆头。每每有人经过,都会忍不住望而惊叹。
毕竟,这样的宅子,在这小地方,仅此一间。甚至比元城长史柳鸿文的长史府还要气派些。
褐色府门大开,门前站着四个小厮,其中两个身姿挺拔,神色冷峻严肃,双手背于身后,气势非同一般,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而另外两个就明显不同了。虽然也是规规矩矩地站着,可那身姿,气质,还有那眼神完全和外面两个不是一个层次的。
舒禾猜想,外面那两个,应该是张之礼的军中人,而里面的两个,才应该是张府的守门小厮。
“来者何人?”
舒禾刚上了张府门口的小台阶,外面的一个守卫便将她拦住了。
“麻烦小哥通报一下,就说有一姓禾的娘子前来拜会。”
“娘子请稍候。”那人看了一眼对面的兄弟,想了想,便决定进去禀告将军。
然而,里面那两个真正的守门小厮却拦住了那人,道:“等一下!军爷有所不知,我们张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也不是什么人想要拜会,都能拜会的。”
那人皱了皱眉,是这样吗?可将军在军中一向都很讲究规矩的。一般有人来访,都是要禀告的,不论何人。
难道,是这张府的规矩与军中不同?
他面上露出一抹不自然,看了对面的兄弟一眼后,在他的示意下退了回来。
那两个看门小厮见状,脸上露出得意,随即走了出来,指着舒禾问道,“你是何人?哪家府中的?可有拜帖?”
舒禾摇头,她没有拜帖,今日来也是临时决定的。张之柔等人也不知道呢。
那小厮将舒禾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脸的轻蔑,“既无拜帖,那便从哪来回哪去吧!我们张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舒禾无视他的态度,再次解释,“我是张小姐的朋友,此间来,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