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妈，小玥既然说不愿意，那就不要再逼她了。”苏曼拉过椅子，在病床边坐下。
陈妈登时如坐针毡，想站起来，被苏曼阻止了。
陈妈的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满的指责，
“要是拒绝了周家，就等于是让小玥去送死！小姐，你从小养尊处优，不懂得我们贫苦穷人家的处境。我们这种人，连病都看不起。要是不小心发现自己得了重病，也只能有等死的份。你能说得这么轻巧，是因为站着说话不腰疼。”
苏曼微垂眼睫，掩盖住了晦暗的眸光。
原来在陈妈心里，是这么想她的啊……
过去，陈妈从来不会对苏曼说什么你们我们，也从来不会把自己和苏曼的阶级划分开来。
陈小玥说话了：“把我治好，就是为了让我给周家当童养媳！要是这样的话，我还不如病死在医院里！”
“你胡说什么！”陈妈低低训斥一声。
“我没胡说，你们私底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要拿我跟他们家的小儿子换，我过去之后，名义上说是做他们的女儿，但是以后长大了，是要给他们家的儿子生孩子！”
陈小玥不过才小学五六年级，但是说出来的话跟一个成年人差不多。
老成中，能看出许多辛酸。
“你就为着这事儿？你放心，我跟周家商量过了，劝他们改主意了，不会让你嫁给周家兄弟的，只会把你当女儿养，等以后，你长大了，想回家，不是也照样可以回家，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
苏曼全程冷脸听着陈妈拙劣地哄骗。
终于忍不下去，开口：“如果你们是担心小玥的医药费，我可以出这个治疗的费用。我当然不会站着说话不腰疼，何不食肉糜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就是这样，您也还要把她送到周家去，换一个儿子吗？”
“这……这……”
陈妈听说苏曼要出医药费，非但没有表现得高兴，反而犹豫又尴尬。
苏曼说：“如果您只是因为医药费，才要把小玥送走，那么现在我把这个问题解决了，应该也是不必把小玥送走了。”
“不！”
陈妈急忙出声。
苏曼沉下眸光，等她后面的话。
“可是……我们已经跟周家人说好了，八字都算好了，就差孩子把病治好……”
苏曼冷笑：“所以，根本就不是为了给小玥治病。”
陈妈嘴角撇了撇，耷拉着眉眼。
还在嘴硬：“小玥是我的侄女，我怎么会不是为了她好？只是，要是不换到周家去，她爸爸以后估计也不会再管她，我是想要领养一个男孩儿，但是两个孩子，我怎么养的过来？”
陈妈的说辞，漏洞百出。
逻辑上的漏洞，大得都可以灌出喷泉了。
苏曼耐着性子说：“如果只是担心钱的问题，小玥今后的学费，还有生活支出，我会全权负责。就当是我资助了一个学生，直到她长大成年，大学毕业为止。这样，你满意了？”
“可她住哪儿呢？我也收留不了她，没法照顾她。”陈妈苦着脸说。
“我宁愿去福利院！”陈小玥梗着脖子嚷道。
因为委屈和生气，她的脖子连同脸色，涨得红红的。
陈妈完全对陈小玥的抗议充耳不闻，自己说自己的，“况且，资助一个孩子，要花那么多钱，我们白拿您的钱，也不好。”
“什么才不算白拿？”苏曼扯了扯一侧嘴角，“像陈妈你和你的弟弟一样，帮着我的婶婶做事，当她的耳目，把我的消息都卖给她，这就算是不白拿？”
陈妈赫然一悚，瞠目结舌：“小姐……”
她说不出辩解的话。
一直以来，面对苏曼，陈妈就够心虚的了。
现在被当面戳破，她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小姐你都知道了……”陈妈垂下脑袋，不敢看苏曼。
“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认识小玥？你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起过你的家人，也没有说起自己有这么一个侄女，你就不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们的关系？”
陈妈已经说不出话。
她刚才，看苏曼没有质问，还在心里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但是没想到，原来苏曼都知道。
“为什么？陈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其实我可以不用来，但是我很想亲口问你这个问题。”苏曼看着陈妈，没有戳穿对方之后的胜利感，只有背叛带来的心痛。
陈妈说不出话，低垂着头。
苏曼也没有继续追问。
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陈妈，陈妈被盯得如芒在身，脚下一动，就朝苏曼跪下。
苏曼赶紧上去扶住了陈妈。
她不希望让陈小玥看到自己姑妈这一面。
“我们出去说。”
“诶……！好！”
苏曼这一扶，陈妈忽然觉得自己的罪过没这么大了。
她认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苏曼是她一手带大的，从小苏曼就很依赖她。
她就是做错了一点事，苏曼也是会原谅她的。
苏曼也该原谅她。、
陈妈跟着算出了走廊。
单独面对苏曼，陈妈企图利用自己和苏曼之间的交情，跟苏曼卖惨：“小姐……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我弟弟把钱都输光了，我没办法呀！”
苏曼看着她，问：“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帮着我婶婶看着我的？”
陈妈语塞。
“是我去佛州的那段日子？”苏曼猜着，苦笑了一下，“那时候婶婶频繁上门，你也没有跟我说，我就应该想到了才对，但是我的心底，就是不愿意怀疑你。”
陈妈依旧垂着头，没有说话。
苏曼问：“还是说，更早？什么时候？是洛颜怀疑豆豆的身世，找人加班护士抢走豆豆那时候？还是，从一开始，你从婶婶家里辞职出来，说要到我身边来照顾我，其实就是被婶婶派来监视我的？”
苏曼说着，眼眶红了。
“那时候我身边孤立无援，刚生了孩子，身边没有可靠的人能照顾我，你能来，我特别高兴。我以为，你是真的打心底里关心我，为我着想。离开婶婶嫁到萧家，没有您在身边，我还总会想您……”
陈妈辩解：“不是的小姐，那时候我是真的担心你，也是真的想到你的身边照顾你。”
在苏曼的注视下，陈妈说出了实情：
“那个时候，确实是夫人，让我到你的身边监视你。但是我听说能到你身边照顾，我很开心，我也想到你身边照顾你。跟在小姐身边，比我在夫人身边好太多了。只是……夫人威逼利诱，我不敢拒绝，我也没法拒绝，只好先答应下来，就想着，到时候应付应付夫人。毕竟我也只是个保姆，我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