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主动提出洗碗,把所有的碗筷都洗好放好之后,她们俩又打着手电筒出去消食去了。
三小只被冉秋打发去洗漱准备睡觉,他自己却坐在院内廊下,仰头看着夜空。
黑色的天好像巨大的幕布,连微微星光都没有,只飘着几朵淡淡的云,除了偶尔几声的犬吠,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大地仿佛睡过去了一样。
冉秋拢了拢被春风吹开的领口,此刻那种难以言喻的孤独和忧愁在他心头泛滥。
这时候,一阵风卷着一片叶子吹过来,冉秋摊开手心,落叶将要落在他手心的时候,忽然又被风吹走了。
他骤然握紧拳头,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额角暴起青筋。
一想到美好如花儿一般的宋栀,他就觉得从心底里升起对自己的厌恶。
她是家庭富裕可以勇敢追求理想的大小姐,而他,只是在土里刨食,被生活的重担压的快要喘不过气的乡下人。
她住的是军区大院,小楼房,而他有的只是这几间破屋子。
追求她的人,不是身居高位,就是家境优越,而他,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居然敢肖想这样的她。
夜晚光线斑驳,冉秋的面色惨白如纸,因为压抑而变得猩红的眼睛,透露出疯狂的渴望。
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他,太可耻了。
连带着喜欢她的那点小心思都变得可耻,像是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辈子拿不出手。
他想走出东阳村,想出人头地,想变成再也没有人敢小看他的人。
他不指望成为这样的人就能和宋栀在一起,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和他们公平竞争的机会。
而现在的他,恐怕连看她一眼都不够格。
冉秋眸光微微颤了颤,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眼底翻滚着火热的汹涌波涛。
这时,大宝一手牵着二宝,一手牵着三丫从厨房走出来。
“秋哥哥……”
大宝的声音突然哽在喉咙。
虽然看不太清楚,他却本能的感觉到有一股野兽的气息盯着他。
冉秋快速眨眨眼睛,那点情绪便消失不见,起身朝他们走过去。
“洗好了?”
秋哥哥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大宝悄悄松了口气,在二宝和三丫手里蹭了蹭自己手心的汗。
看来是他看错了。
冉秋带着三个小家伙进房,看着他们一个个都躺好盖好被子,检查了一遍才退出来。
他把廊下的凳子收回去,若无其事地去做别的事情……
*
此时,宋栀瘫在椅子上,不舍地看着棠君鹤把吃剩的汤底收拾到一起。
今天炊事班做的糖醋排骨太好吃了,她一个人就干掉了大半碗。
棠君鹤冷峻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暖意,“真是一只小馋猫,喜欢吃明天还给你做。”
宋栀神色一喜,很快就又落下来。
“算了,吃一次感觉好吃,多吃就有点腻了。”
“那你明天想吃什么?我让他们提前准备。”棠君鹤将饭盒放到门口的凳子上,打算一会儿再出去洗。
宋栀抿着唇摇头,“不知道,再说吧,欸对了,你今天拿的那个包裹是谁给你寄的啊?”
灯下,她的目光明亮而清澈,透露出一点期待。
棠君鹤迎着她的目光,唇角微不可查的一勾,故意逗她说:“你很好奇?”
“也还好吧。”宋栀眼珠子一转,没上他的当,而是把课本拿了出来。
她认真地看着课本,似乎没有再继续追问的意思了。
棠君鹤无奈地笑了笑。
“不逗你了,是宋叔给你寄的,他担心给你寄太多东西会让别人打你的注意,索性就寄给我,托我转交给你。”
宋栀一下子站起来,面上生出一种狂喜。
“真的?”
“真的。”
棠君鹤把包裹抱过来,取了一把小剪子给她,“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来。”
宋栀兴冲冲地接过剪刀。
虽然不是第一次收到爸爸寄来的包裹,可她每次都很兴奋。
因为这里面肯定还有爸爸的信。
果然,宋栀熟练地打开一个布包,里面不仅卷了一摞纸币和票据,还有一封信。
她没有第一时间看宋安山给她寄了什么好吃的,而是捧着信去旁边看了。
棠君鹤微微挑眉,他还以为宋栀着急想知道包裹是谁的是想知道里面有什么好吃的呢。
宋栀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一目十行地把信看完,突然用幽怨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了?”
宋栀嘟了嘟嘴,把信递给他,“我爸说了,一直打扰你麻烦了,让我把东西分给你一点。”
“你又不缺这些东西……”
宋栀嘟囔着,这哪是把好吃的分出去啊,这是把爸爸的爱和关心分出去了。
而且她记得之前他们的关系也没有这么好啊……
棠君鹤只扫了一眼,没有认真看,打趣道:“你舍不得?”
宋栀哼了一声,“别把我想的那么小气,我就觉得我爸爸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你了?”
棠君鹤眸色闪了闪,没有说话。
宋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早了,我去休息室看会书就要休息了,这些东西先放在你这里吧,等明天我再分成两半,我们一人一半。”
“等等。”棠君鹤出声喊住她。
“我看你戴了一只新的手表,很漂亮。”
“这个啊?”宋栀呆呆的把胳膊抬起来,“殷燃送我的生日礼物。”
棠君鹤自然早就知道下个月月初是宋栀的生日,听到是殷燃送的也只是多看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宋栀摇头,“我什么都不缺,你不需要送我礼物。”
他送了,她还得还礼,她现在忙得很,不想对男人花心思。
棠君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半晌收回视线,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多了几分怀念。
他幽幽道:“好像从那天开始,你就对我冷淡了很多。”
宋栀愣了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他说的那天是哪天。
“很正常,人都是会长大的。”她的语气很平静,在男人不解的眼神中,又继续解释。
“就像我小时候以为我喜欢拉小提琴,长大了才发现其实我根本不喜欢拉小提琴,只是大人觉得我喜欢,我就听话的跟着学而已。”
棠君鹤侧目望去,眼底多了几分探究之色。
“那我是小时候的小提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