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想到姜瓷宜会这么做。
毕竟植根于国人骨子里的观念就是:死者为大。
说了千百年的“死都死了”,便觉得有些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管是多恶的人,做了多坏的事,只要她死了,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如果你要恨她,讨厌她,旁观者都会劝一句算了,如果你还咬着不放,旁观者还会斥你斤斤计较。
不过是刀没落在自己身上,所以自己不觉得疼罢了。
姜瓷宜也是俗人,不觉得自己多伟光正,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也想算了。
只要没人来找她,不打扰她平静的生活,她也可以算了。
毕竟徐昭昭死了,她还捡了一条命。
可不代表她们就能无视她所受的痛苦,把加害者的因果转接到她身上来,让她这个被害者承受骂名和欺辱。
或许时间往前倒退十年,她是可以做到的。
16岁的姜瓷宜自卑,怯懦,走路都不敢抬起头,特立独行时也还要保持人云亦云的愚昧。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能平稳度过年少时光。
26岁的姜瓷宜好不容易找回自信,有了一技之长,有安身立命的根本,最重要的是,没有软肋。
不怕老师喊家长来时她站在办公室里脚趾都快要抠出一座芭比城堡,却只能怯生生地说:“老师,对不起,我家长来不了。”
现在的她或许仍旧没有靠山,却因为没了软肋变得勇敢。
终究不过一条命,连发了疯的徐昭昭都没能带走,又怎么会因为这些话语而低头?
她做错了什么呢?
思来想去,她没有做错。
所以她不接受任何人的谴责。
遗像的玻璃框飞溅开来,所有人下意识退避到一旁,不约而同地看向程星和姜瓷宜。
程星的手搭在姜瓷宜的轮椅边缘,在姜瓷宜这么做以后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很明显地站队。
以往程家有跟程星和徐昭昭在一起玩过的小辈都觉得诧异,因为那时徐昭昭借着程星的东风做了不少事,一开口便是星姐长星姐短,程星也纵容着。
只要徐昭昭不触及到原则性的事情,程星都不会朝她发火。
而程星这个人,一向没有原则。
在程星新婚之夜,大家还一起聚过,都在讨论徐昭昭该何去何从。
有人笑言:“从前苏曼春在的时候,徐昭昭就跟在程星身边儿了,精着呢。程大小姐那样的人,外边养几l个小情儿不行?总不至于连这点事还要看老婆的脸色。”
但有人问:“那为什么不把徐昭昭直接娶了?”
大家纷纷笑起来,最终得出结论: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对于程大小姐这样的人来说,嫁给她远不如跟她不清不楚得好。
当时的程大小姐
,放浪、轻佻、顽劣,人性中很多不堪的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徐昭昭精准拿捏着她的心思,只当程大小姐的备胎。
而程大小姐也如她所愿,把她当备胎。
却不料有朝一日会闹成这幅模样。
小辈们有些时日没跟程星聚过了,以往基本上饭局酒局一个不落的程大小姐结婚以后就仿佛修身养性了一样。
准确来说是从那天在她家办过派对以后。
没人能把程大小姐约出来。
所以小辈们盯着这场面也瑟瑟发抖,其中还夹杂着几l分兴奋。
程家多少年没出这种大热闹了?
一些旁支都恨不得她们打起来。
灵堂内的气氛肃冷,比外边的暴雨还可怖。
暴雨如注打湿了老宅内的一草一木,即便是冬天也不觉得萧瑟,亲戚们送来的吊唁花圈摆在院内,被狂风吹得摇摇晃晃,却顽强地没有掉在地上。
忽然,有一个倒下。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遗像坏了。”
像被摁下暂停键的灵堂又倏地热闹了起来,大家不约而同的呼吸声交杂在一起,都要比刚才肃杀的气氛好很多。
只是还没人敢再说话,生怕被当成了枪头鸟。
姜瓷宜!”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来,捂着一抽一抽的心口吼道:“你在做什么?!”
“祖母。”姜瓷宜温声喊。
老太太立刻斥道:“你不配喊我祖母!”
“那,程夫人。”姜瓷宜思考了一下称谓,随后平静道:“我在电话里跟您说过,您如果非要我来,我也不保证我能做出什么事。”
老太太吼道:“她都去世了!都是因为你!你竟然在灵堂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还是人吗?”
毕竟年纪大了,稍微用些力气,颈间皱纹撑开,因为身体纤瘦,血管都露出来,还有些倒嗓,听上去倒像是在声嘶力竭为徐昭昭鸣不平。
可字字句句都在道德绑架。
姜瓷宜却没生气,只觉得好笑。
压了下唇,并没笑,而是淡淡道:“第一,她不是因为我去世的。反而是我因为她在医院昏迷不幸,躺在病床上不知生死,刚刚醒来就被通知要来祭拜谋杀未遂的杀人犯。我不舒服。”
她语气平平,可在安静下来的场合里,一字一句都清晰地落进旁观者的耳朵里。
带着不容忽略的威压。
那种跟年纪并不相仿,还带着很强专业性的成熟感让人觉得稳重,围观者里有人不由自主点了点头,结果被身边人拍了一下,低声道:“找死啊。”
那人才反应过来,立刻神情严肃地继续看戏,生怕被老太太看见以后没办法刷好感。
而姜瓷宜并没有结束,顿了一下才继续道:“第二,我不觉得我做的这件事大逆不道。我的长辈在世时我不曾忤逆过半句,在她的灵堂里我长跪不起,参加过一些逝者的葬礼,也总是怀着一颗温良的心,
但徐昭昭的葬礼,我就算现在拆了她的棺材板,把她的骨灰拿出来摔了,我也不觉得过分。”
众人听得叹为观止。
老太太都恍了神,但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很快调整过来。
“颠倒是非,黑白不分,一张嘴便胡言乱语。”老太太冷声道:“姜瓷宜,你凭什么进我程家的门?没有我程家,你什么都不是!”
“祖母。”程星忍不住开口:“阿瓷是我喜欢的人,你过分了。”
在来之前,姜瓷宜一路闭目养神,下车前还跟程星交代,在灵堂里如无必要,她不必开口。
程星知道姜瓷宜是为她着想,反正姜瓷宜是受害者,而且没多久就要跟自己离婚,在这个灵堂里闹得天翻地覆也没关系。
她不一样,她是程家人,顶着一个程姓就没了三分理。
但程星不可能看着旁人欺负姜瓷宜。
刚才好几l次都准备说话,却都被姜瓷宜摁下。
姜瓷宜很聪明,很独立,也很有逻辑,就连说话都掷地有声。
拖着病体也未影响她的气质。
但程星还是觉得,什么话都不说也未免太不是人了。
“如果不是因为你喜欢她,昭昭就不会死!”老太太连程星一同埋怨:“程星,你当你是什么好东西!”
气急败坏的老太太口不择言起来:“一个米虫,仰仗着众人的施舍,就是个蛀虫……”
“祖母!”
“妈!”
异口同声的喊声直接打断了老太太的辱骂。
前者是程子墨和程子京。
后者是程坤山和关琳敏。
尤其关琳敏,径直走到程星和姜瓷宜身旁,护犊子的意思很明显,“妈,做人不要太刻薄,留几l分面子给别人,也是给自己。”
言外之意便是——不要临到老了,连最后那点体面都不要了。
老太太却眼眶红红地盯着她,尔后环顾四周,看向刚才维护程星的程子京和程子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隔了好久,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要落下帷幕时,老太太忽地沉声道:“那你可知道,躺在这棺材里的才是你女儿?!”
“轰隆”一声巨响,瓢泼大雨如同往下倒一样,落在地上的雨珠大得飞溅起来打在人身上都生疼。
宅院内的花圈在狂风吹拂之下接二连三倒地,刮得乱飞。
保镖们顶着豆大的雨珠在院内不停将花圈立起来,再倒下去。
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可再滑稽也远不及老太太这句话滑稽。
关琳敏唇角抽了抽:“妈,你什么意思?”
“祖母。”已经能够成为家中顶梁柱的程子墨适时站出来,“有些话不能乱说。”
“我乱说什么?”老太太闭了闭眼,叹口气道:“我就不该……”
“您知道不该就别说。”关琳敏看向程星,短暂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这
么多人在,也不怕人看了笑话。”
“我程家还有什么笑话可看?如今这场葬礼就是最大的笑话。”老太太凄声道。
狂风伴着冷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老太太往下说。
老太太却忽地仰头望着天:“就连老天爷都在为昭昭鸣不平啊。”
说着还抽噎了两声,但一口气没上来,直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灵堂上闹过之后,关琳敏为了尽快解决麻烦,力排众议迅速将徐昭昭葬入墓地。
甚至在墓前还拜了拜:“俗话说入土为安,你安吧,别再折腾了。”
却没想到一回到医院,老太太又闹了起来。
老太太把之前在灵堂上没说完的话一口气都说出来:“昭昭才是你的女儿,程星,程星就是个冒牌货。她才是徐繁盛的女儿,当年……当年你们相隔一天生下女儿,但医生说你是早产,女儿可能夭折,但当时你太想要个女儿了。我和坤山商量把你的女儿和徐繁盛的女儿换养。”
“当年徐繁盛正有求于程家,再加上程家的条件比徐家好太多,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件事,坤山也知情。”
老太太一句接着一句,一句比一句炸裂。
葬礼结束,旁支都已经散去。
留在病房里的也只剩下三家,其余两家也只有小叔和小姑在。
两人听了个开头就默默退出去了,知道这些事不能掺和。
程子墨和程子京皆冷着脸,就连一向和善的关琳敏也没个好脸色。
老太太矛头直指程坤山:“老大你说,昭昭是不是你的女儿?”
关琳敏顿时厉着一双眼看过去:“程坤山!”
吼声出来时抬起巴掌就打上去,所有人都来不及拦,就连程坤山也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结婚多年,夫妻二人谈不上如胶似漆,却也是举案齐眉。
未料想活到中年,当着两个儿子的面被老婆打了巴掌,程坤山当下便恼了:“你怎么不听我解释?”
“不管你解释什么,难道能改变你换掉我女儿的事实吗?”关琳敏的哭声从嗓子逸出来,听得人心碎,“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是我们的女儿。”
“所以我后来不是把她接回来养了吗?”程坤山道:“当初你生完孩子以后身体虚弱,如果那孩子半路夭折,怕是连你都得折进去。反正你就想要个女儿,我们养了一个不就行吗?你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那也是我的女儿。你为什么不经我的同意就换掉我的女儿?”
“我为了你好。”
“去你妈的!”
关琳敏没忍住爆了粗口,“敢情这么多年来你们母子二人联手骗我,我受不了了。我要跟你离婚。”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程坤山说:“我不求你理解我,你总得接受这个结果吧。反正我们还有一个女儿。”
“程星才不是你们的女儿。”老太太冷声道:“
昭昭才是,你们一直冷落的昭昭才是。”
关琳敏想骂她,结果一口气没缓上来也晕倒了。
-
程星和姜瓷宜从灵堂直接回了医院,就连跟着过去的医生都受了不小的惊吓,回到办公室以后连喝了三杯热水压惊。
病房里两人都沉默了会儿,单纯望着窗外的暴雨发呆。
姜瓷宜说这是江港十年来最大的一场雨。
看上去像是天都要塌下来。
程星笑道:“不会塌下来的。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如果明天没有,那后天,大后天,总会有一天,太阳会如约而至。”
姜瓷宜出了心头一口恶气,心境已经变得平和。
听程星说完这段话之后,忽地问:“你是不是很喜欢读书?”
“也还好?”程星说:“高中的时候读的多,但上……”
大学两个字戛然而止。
原主没上过大学。
程星讪笑了下,“总之已经很久没读书了。”
“高中为什么喜欢读书?”姜瓷宜也没过多纠缠她的答案,大概知道她有另一个版本的答案,就像是现在的她,好像曾经过的是另一种人生。
她总是遮遮掩掩,姜瓷宜也懒得拆穿。
泡沫有时候也很美好,隔着泡沫看世界总有漂亮的彩虹。
但无情戳破以后就没了那种漂亮。
程星并不知道自己在姜瓷宜眼中已经如同“裸奔”,思考着当时喜欢上读书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交了一个笔友,还喜欢卖弄。
年少时总会因为爆棚的虚荣心去学很多东西。
在那时,激将法是最有用的方法。
不像现在,不服输的精神也有,但跟以前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可笔友这个称呼放到现在又显得很中二,那时以为的浪漫在互联网把世界变成地球村的时候,已经很难称之为浪漫。
就像纸币混在便捷的电子支付之中,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而为了让自己显得正常一些,程星简化道:“有个朋友很喜欢读书,所以我也跟着读了。最开始觉得没意思,但跟她卖弄听她夸奖很有意思。”
“是苏曼春?”姜瓷宜问。
程星顿了下,想都不想的反驳:“怎么可能?”
她的瓦片怎么可能是苏曼春?
她们的世界都不互通。
“我那个朋友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程星说。
姜瓷宜微怔,以为是去世了,所以默认这是个很伤感的话题,敷衍地说了句好吧。
随后划拉了一下手机,郑舒晴的连环消息给她发过来,并且说想要下午过来看她。
姜瓷宜安抚了她几l句,还发了语音,让她天气好了再来。
郑舒晴却怎么也等不及。
无奈之下,姜瓷宜便找了个借口说程家的人住院的不少,这边还没有完全闲下来。
郑舒晴连
忙问:“那程家的人会欺负你吗?”
有程星在,不会的。姜瓷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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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舒晴这才放弃。
但隔了会儿给她发来一个链接,是关于读书会的活动,在江港市的半山书局举行。
姜瓷宜发了个问号,郑舒晴立刻撤回:【/龇牙。这是准备发给我编辑的,没想到发错了。】
姜瓷宜问她读书会是做什么,郑舒晴解释了一番,大概就是十几l个人围坐在一起,分享自己最近读过的一本书,给大家复述这本书的情节,再讲读过这本书的感悟。
郑舒晴邀请她:【你要去吗?】
为此,郑舒晴列举了几l条好处,可以培养自己读书的习惯,还可以去认识新的朋友,以及安利自己心水的书给别人。
姜瓷宜看完之后说让她等等,转头问程星:“你要去参加读书会吗?”
姜瓷宜将这个活动的内容和形式转述给程星,程星却问她:“你去不去?”
“我要上班。”姜瓷宜说。
“我也要上班的。”程星说:“这种活动一般都是晚上或者是休息日办吧。”
姜瓷宜问了一下,还真的是。
程星说:“你去的话我就去,如果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
“为什么?”姜瓷宜摩挲着手机侧面,低敛眉眼,放轻了声音,却还是难掩她的不解:“你不必一直跟着我。”
“我想跟着你。”
“嗯?”
“我不想看你再受伤了,阿瓷。”
程星温柔地唤她,这个从未有人喊过的小名,姜瓷宜第一次觉得她的名字也可以如此缱绻。
姜瓷宜原本微微抬眼看她的,但被她用温柔的声音唤出来那刻,心口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目光迅速移开。
就连说话的嗓子都有些许干涩,却还是问她:“你守着我,我就能一直不受伤吗?”
“最起码我在你旁边,先受伤的是我。”程星说。
“为什么呢?”姜瓷宜没察觉,连带着她的声音都变得温柔起来。
疑惑不解,对她竖起了高高的围墙,却还是在她的轻唤下土崩瓦解。
姜瓷宜说:“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要你好。”程星说:“只要你好,我就别无他求。”
姜瓷宜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且……这句话是表白吗?
不像,但又很像。
姜瓷宜问她:“你对谁都这么说?”
“不是。”程星无奈地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只对你这么说。”
“你说话总是真真假假,我分不清。”姜瓷宜说。
“我很少骗你。”程星说:“可能会瞒你,但不骗你。”
“那你瞒了我什么?”姜瓷宜趁机问。
程星不由得莞尔:“你套我的话?都已经说是瞒你的,怎么会告诉你?”
姜瓷宜撇了撇嘴:“无
聊。”
“是的,我无聊。”程星说:“我们一起去参加读书会,这样就可以一起无聊。”
姜瓷宜顿了下:“你的意思是,只想跟我一起去?”
程星点头:“不然呢?一个人无聊是无聊,一群人无聊就是热闹。”
“那两个人无聊呢?”姜瓷宜问。
程星想了下:“大概是……浪漫?”
姜瓷宜说:“那我喜欢两个人无聊。”
窗外下着暴雨,病房里两个人百无聊赖地讨论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最终却定下了一起去读书会的事情。
而没多久程星也知道了关琳敏晕倒在老太太病房里的事情。
只是当她去关琳敏病房时,大家看着她的眼神都很负责,却又不约而同缄默,仿佛瞒了她什么。
程星笑着揶揄,想要活络这死气沉沉的气氛:“总不能是咱妈被祖母在灵堂里说的那几l句话气晕了吧?”
于是,大家看向她的目光更沉了。
程星的笑僵在脸上,然后指着自己的脸说:“所以,我真不是程星?”
“你是程星。”程子京率先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怎么还不要自己的名字了呢?”
“但我不是程家人,对吧?”程星轻飘飘地问。
心虽然很沉,但也做好了准备。
只是她在心底骂了八百万遍系统。
别人穿书好运连连,她穿书就是地狱开场,还以为好歹有个大小姐身份,敢情是纯法制咖恶毒炮灰。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程星立刻销号跑路。
但并不是,她还得笑着活下去
她自我安慰一番之后,朝着两位哥哥笑了下:“没关系的。只不过,徐昭昭真的是你们的妹妹?”
“你也是我们的妹妹。”程子京说完还拉着一直沉默的程子墨:“大哥你说呢?”
程子墨冷脸,惜字如金:“嗯。”
程星耸了耸肩:“行啦。不用安慰我,事已至此,我等大家的决断。”
“等妈醒了,是去是留我都可以。”她说着还拍了拍程子京的肩膀:“二哥,你也别为难大家。而且我以前做了那么多错事,这也是我应得的。再说了,你们都是高材生,就我一个废材,想也觉得这不正常。但现在一切就正常多了。”
这b世界狗剧情,现在有人出来说她是女娲,程星都只会拍手叫好,“哇,真牛。”
被创一次会觉得委屈,但要是被创得多了,只会觉得好笑。
程星现在就是在向世界证明,她的心胸有多辽阔。
然而当她第二天约了跟许婧橙见面,在医院外的咖啡馆里见到苏嘉铭时,她觉得自己没睡醒。
于是摇了摇头,走出咖啡馆,重新推开门走进来,然后就看见了西装革履坐在许婧橙旁边的苏嘉铭。
那张脸,程星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是她的娃娃亲对象,亦是家里给定下的未婚夫。
更是谋划了那场致命车祸的幕后主使。
可他竟然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程星走到桌前跟许婧橙打了招呼,迫不及待地扭头问:“这位是?”
她以为自己装得足够镇定,不料双手撑着桌面,腿肚子都还在打颤,就听许婧橙隆重介绍道:“就是我跟你说的医药公司代表啊。我专门从京市把人请来的,往后他想把生意版图扩到江港来,所以我就带他来见见世面咯。”
“是,许小姐带我。”苏嘉铭笑着调侃,语气中还带着几l分宠溺,听起来跟许婧橙十分熟稔,转头朝程星伸出手:“你好,我是苏嘉铭,很荣幸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程星皱着眉问,眼中的恨意快要溢出来。
苏嘉铭愣怔,“我,该认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