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全县老幼听说有天朝王师降临,惩处豪强,分发钱粮,无不背筐负袋,一大清早赶进城来。
县前十字路口,早已挤满了人,中间搭了刑台,旁边粮包、白银、铜钱堆得如同小山,看得众人无不眼睛通红。
若非荷枪实弹的新军严守,恐怕早被人一拥而上抢光了。
见红日当空,接近午时,燕双鹰摆手命押上囚犯,县监忙呼喝县衙公人,将十余个各家家主押上台去。
燕双鹰方才登台举手道:“各位高丽百姓,我乃天朝定国公贾讳琮麾下将领,今发兵来此,不为别事,只为国公爷听说高丽民生雕敝,百姓苦难,故派我来扫荡妖氛,还万千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他说一句,李承恩忙跟着大声翻译一句,众百姓听完,无不伏地磕头拜谢。
“回将军,他们说叩谢定国公天恩,解了他们的困苦。”李承恩陪笑翻译道。
燕双鹰暗道爷的手段果然高明,因抬手止住众人说话,把手往台上一指,续道:“这些人为富不仁,鱼肉乡里多年,今儿奉国公爷钧旨,本将就将他们明正典刑,为百姓们报仇!”
众百姓欢呼道:“国公爷威武!多谢国公爷眷爱!”
“杀!”燕双鹰一声令下。
砰砰!枪声想起,十余罪囚登时脑袋开花,红白之物留了满地,倒在血泊里。
跟着又押上来一批杀了,连杀了好几十人,将各恶霸劣绅家中主要人物都杀得干干净净方才罢休。
民众见昔日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老爷们一个个被枪毙,无不解气,大呼痛快。
杀完人,燕双鹰又道:“来人!按人头,每人发给三贯钱,一石粮!抄没的田地一并登记分发,下户各分十亩,中户各分五亩!”
闻听此言,众百姓瞬间热血上头,高潮了,当场晕过去十几人,其余人连忙趴在地上磕头,高呼“定国公万岁!国公爷万寿无疆!”
在农耕时代,对老百姓来说没有比田地更宝贵的东西。
燕双鹰哈哈一笑,下台来,对李承恩道:“速速办妥此事,若敢乱伸手,我连你家一并抄了。”
李承恩忙道:“将军放心,下官岂敢怀了国公爷仁义之举。”
“知道就好。从今日起,本将提拔你为本县县令,限你一日之内分拨完成。莫耽搁了军务。”
李承恩大喜,忙撩衣拜倒谢恩。他算看明白了,这回高丽国是要变天了,定国公既然派出了这等雄兵,不可能做了好事就撤。
以后高丽谁当家还不是凭定国公一句话,自己在这位燕将军面前留个好印象,不愁不能飞黄腾达。
燕双鹰刚回衙门,忽听路边有人呼喊,想要过来,却被军士拦住。
燕双鹰见他手持九头蛇腰牌,因命人放过来,道:“你是何人?”
那人身形矫健,三步外便拜倒,用生硬的官话,道:“小人是纪伊流下忍,奉命先期赶赴高丽查探军情,特为将军奉上京畿道军情地理图。”说完从背后解下一个竹筒呈上。
军士接过拧开检查,见里面是几卷纸张,遂呈给燕双鹰。
“随我来。”燕双鹰道。
“是。”
进了衙门,燕双鹰道:“还有什么消息?”
下忍道:“回将军,小人并数十同伴早已潜入高丽,探明了汉城、水原、利川、骊州等地兵力,除汉城有二三万人驻守外,其余城池皆不堪一击。
将军若取汉城,小人等可为内应,里应外合共破此城。”
燕双鹰抚掌道:“好!你速回汉城准备,待大军攻城之时,烟火为号。”
“是。”下忍忙拱手退下。
燕双鹰将刚收到的情报摊在大案上,细细查看半晌,道:“李三,你速领一千人马,八门小炮,全速东进,取水原、利川、骊州等城,按仁川打土豪分田地的法子,依葫芦画瓢,并接应南路军北上。”
“大哥放心,小弟明白。”李三也是贾琮亲兵出身,忙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魏无忌率北路军已顺利登陆,攻克了海州郡城。
李可、明垚率领的南路军也进展神速,取了保宁,打了豪绅后,马不停蹄直取公州郡。
而据仁川数十里之外的汉城已收到定国公派兵讨伐的消息,当今国王李昑刚登基十余年,朝中老论、少论、南人、北人互相倾轧,党争如火如荼,政局激荡。
李昑也算英主,自三十岁登基以来,十来年间诛杀奸臣金一镜等人,成功平定李麟佐之乱,堪堪平衡了老论派力量,缓和了党争,正待大展拳脚,没想到定国公竟突然打上门来。
“各位卿家都说说,如今局势,如何是好?”李昑面沉似水,看着殿内文武道。
“臣以为应先摸清定国公的意思再做打算。”
“听说定国公乃天朝第一风流才子,何不赠予金珠、宝玉、美人儿,以息其怒。”
“臣以为可派使节接触来将,贿以重金,请其罢手退兵,如此不战而屈人之兵。”
“臣以为天兵火器甚利,而我军孱弱,军备废弛,万不可逞一时意气与之争持,还须以大局为重。”
……
李昑听了半天,所有人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天朝军威不可敌,只能花钱买平安。
想来也是,高丽仿天朝屯田之法,采用的兵制是兵农合一,平时为农民,战时为士兵。
士兵所需衣食兵器等物资全部自给自足,国家没有养兵的财政负担,即便如此全国上下也仅仅二十万兵力。
而这种兵制最大的好处就是国家没负担,把负担都转嫁到百姓身上,同时也存在最大的弊病:战士大半年都在田间劳作,根本没什么时间进行军事训练,像农夫多过像士兵。
合格的士兵不是这么轻易就能得来的,农夫即便穿上铠甲,拿上刀枪,还是农夫。
军人的精气神儿、技战术素养根本就没培养起来,能有什么战斗力?
贾琮这边就不同了,不仅全是挑的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精锐士卒,又经过长时间专业严格的训练,武器又先进,粮饷又保障得好,每个方面都是降维打击,怎能不碾压?
李昑考虑了半晌,叹道:“派特使和定国公的人接触罢。”
众臣皆自告奋勇,这可是个美差,去行贿又不是打仗,先不说安全肯定有保障,不管成与不成,都能从中狠赚一笔“辛苦费”。
李昑自然知道原因,没好气瞪了诸人一眼,打仗没见你们这么积极。
因点了右议政朴光东携重礼、美人儿出使仁川,一天后朴光东狼狈而回。
“怎样?那将军可收下了礼物?”众臣忙问道。
朴光东尴尬地点点头:“收是收下了,不过……”
“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啊。”
朴光东有些难以启齿,看了御座上的李昑一眼,躬身道:“臣不敢言。”
李昑倒还颇有静气,道:“但说无妨。”
“燕将军说,此来是因高丽朝政腐败,官吏昏庸,豪强暴虐,民……不聊生,而上……上不能制……”
李昑知道此言已是朴光东委婉转述,原话一定更加难听,因淡淡道:“他想要什么?”
“燕将军说,他……定国公的意思是让王上下罪己诏,并主动退位让贤……否则……否则便要攻破汉城,行……废立之事。”
群臣哗然。
“欺人太甚!”李昑终于忍不住怒道。
见他发怒,众臣忙跪地请罪,这些年来李昑也树起了相当威望。
李昑喘了两口气,略略平静下来,问道:“他可有天朝皇帝的圣旨?”
“没有。臣冒死请他出示大吴皇帝的诏书,他拿不出来,开口闭口定国公,想来只是定国公私意为之。”朴光东忙道。
李昑冷笑道:“如此便好办了,速速拟表,命礼曹判书火速出使,向大吴皇帝请罪,请他看在本国世代朝觐尊崇天朝的份上,息战止戈。
并下诏,命各道、郡、县严加守备,来敌兵力有限,即便是耗也耗死他们。”
“遵旨。”众臣明白了几分,这是准备打不赢便要告状了。
——
西域、高丽两路大军进展顺利,摧城拔寨,贾琮也乐得清闲,每日只在家里看看情报,与庞超商议接下来的布局。
“先生,薛蝌和贾芸来信说纺织局、商务局已能盈利,矿务局也能开工,钢铁厂、造船厂已近乎完工。
凭薛家百年来积累下的熟练船工水手,操作西舰亦能轻易上手。接下来么,机械局、军器局、火药局也可办起来了。”贾琮道。
如今薛蝌之父薛闻新丧,临终前将一切生意都交给了薛蝌。
薛蝌生性早慧沉稳,练达细致,在金陵卫所全力支持下,接掌薛家二房倒也没人敢炸刺儿,各项事务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贾琮甚慰,给他捐了个同知衔抚慰,也便于他办事。
庞超点头道:“也该操办了,如今你羽翼渐丰,今上也好,朝中巨擘也好,也时时将你放在心头,藏是藏不住的,不如亮明车马,以快制快。”
贾琮笑道:“兵贵神速,等上面反应过来,我的军工体系已成了。
若是今上懂事儿,别总看不惯功臣,老想着卸磨杀驴,我便老老实实当个忠臣。
若他硬要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套路,我也没什么客气。”
庞超笑道:“此乃正理,愚忠不可取。当今天下,可以无天子,不可无君。”
贾琮没想到庞超对自己评价如此高,忍不住喜道:“先生何出此言?”
庞超笑道:“论权谋帝王之术,今上不做第二人想。不过他虽是天子,也勤政节俭,终究是一姓之私,胸中并无天下,如何能使国强民富?
而琮哥儿你就不同了,不贪权位财帛,不慕浮华虚名,所行者皆为国朝气运,并不为个人荣辱,此乃真英雄也。”
贾琮赧然道:“其实外面都说琮好收揽天下美人儿。”
庞超摆手笑道:“此乃小节,不值一提。”
贾琮道:“能得先生这样的知己,琮死而无憾矣。”
说毕两人大笑。
贾琮与庞超议完,拿着信封回了后宅,里面是薛蝌才寄回来的讣告。
已是亥时初刻,晴雯服侍贾琮安歇,见他直奔宝钗院子,忙提醒道:“爷,今儿不是早说了去凤姑娘那里么?”
晴雯对内宅事十分细心,这等声东击西的事儿最好少做,看似不大,却极易造成矛盾怨恨,成为乱家之源。
贾琮叹道:“方才金陵来信,说琴丫头的令尊殁了,我先知会宝姐姐一声儿,请她代为告诉罢。”
晴雯一惊,叹道:“这么一个好人儿,这么小竟没了父亲。”
“人有旦夕祸福,谁说得准呢?”贾琮摇了摇头,进了院子。
见上房里已熄灯,知道宝钗歇下了,因命上夜的丫头、婆子等不许喧哗,悄悄叫门进去。
香菱起身开门,见是贾琮,有些惊喜,道:“爷怎么来了?”
贾琮轻声道:“有事儿。”
香菱含羞一笑,你能有什么好事儿。
贾琮见她披着衣服,柔美可人儿的样子,忍不住抱着她坐在外间小榻上,狎玩起来。
香菱又羞又喜,又生怕里面听到动静,忙指了指里面,低声道:“爷,太太在呢。”
贾琮在她耳边笑道:“太太在才好顽呢。”
“爷……你……讨厌。”香菱羞不可抑,口中嘤咛一声。
贾琮探手入怀,只觉满手软糯,道:“好香菱,改日给爷好么?”
香菱伏在他怀里,满脸通红轻吟道:“人家早已是爷的人,爷什么时候想要便什么时候要,不过还要先问太太的意思。”
贾琮笑道:“宝姐姐那里自然无有不允。”
想来也是好笑,家里美人儿太多,与宝钗成婚这么久,竟一直忘了吃掉香菱这俏丫头。
对了,龄官儿、柳五儿也该提上日程了,反正都是自己的人,不吃白不吃,难道留着配小厮?贾琮自认为还没疯。
“爷……你不是还有事儿么?”
香菱被他顷刻间剥成了一只白羊儿,生怕他胡来,惊了宝钗,自己可就没脸见人了,渐觉抵挡不住,忙推拒道。
贾琮回过神来,低声笑道:“今儿放你一马。”说完抬脚进去。
“诶……爷……”香菱被他搞得心如鹿撞,忽想起一事,正要招呼,见贾琮早已进去,想进去提醒,又一丝不挂难以下地,忙不迭穿衣服。
贾琮轻轻将雨过天青色的绫罗帐幔掀开一条缝,恶作剧心起,加之方才被香菱撩起的火刚烧起来,暗笑我也来撩撩宝姐姐,看她动情不动情。
因把手悄悄从帐底钻了进去,探着一具温软滑腻,柔弱无骨的娇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