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投缳

他们拿上窝窝头后,又是一阵连声感谢,随后似是怕打扰到流放队伍,没敢多留,连夜启程赶路。

有官差说让他们可以先留下来,明日一早再出发,他们却拒绝了。

这些难民经历过白日赶路的艰辛,被官兵驱赶,被盗匪盯上,如今的他们觉得晚上出门更安全。

流放队伍在破庙歇脚,三百号人将破庙的里里外外塞了个满满当当,官差在外围巡逻,说是盯着不让人逃跑,其实更多的是保证众人的安全。

萧柏泉爱面子,不想让人知道是他容不下萧逸舟,所以只派暗卫刺杀,没有直接给押送官差下达命令。

也因此,如今只要盯着外面来的人,便是安全的。

赶路一整日,每个人都很累,唯独一人仍是精神饱满,活力四射。

范娘子抱着衣裳过来,递给萧逸舟和白清影他们几个。

“我趁着休息的时候用蔡家送的布缝制了几身衣裳,王爷王妃将身上的衣物换下,我去洗洗,明日一早再换回来。”

连日穿着这一身囚衣,天气又热,早就沾满了汗水和污渍,确实该洗了。

白清影接过范娘子递来的衣裳,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她偷偷洗过,不过夏日衣裳脏得快,确实也该洗了。

但白清影哪好意思让范娘子替她洗?

“我自己来就行。”

萧鸿雁一听,斗志被激起,当即道:“我也自己洗。”

白清影怀疑地看了她一眼,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真的会洗衣服吗?

破庙里有口水井,旁边还有装满水的水缸,应当是先前那些人打上来的水。

如此,倒是正好让他们清洗换下来的衣物。

找了处无人角落换下身上的囚衣,白清影便与范娘子一起蹲下搓洗衣物。

范娘子从自家驴车上拿过来几个木盆,分给白清影她们。

白清影在木盆里舀了水,将囚衣放进去。

萧鸿雁也有样学样,放水,洗囚衣。

只是她从未做过这些,揉搓的动作显得生疏。

不过小姑娘却是个聪明的,学得很快,倒是不影响她完成。

萧逸舟和惠太妃见状也不好意思起来,虽说被人伺候惯了,但如今瞧着大家都蹲下身清洗自己的衣物,二人也过来帮忙。

范娘子做活儿的动作快,两件衣裳而已,她早就洗好了。

挂在宝殿外,如今天气热,一晚上也能吹干。

今晚耽搁的时间久了些,找地方躺下的时候,白清影已经困得眼皮子直打架。

这晚,白清影他们还是能盖到棉被,而其他人有稻草的盖稻草,没有的就只能以天为盖。

准备闭眼睡觉的时候,却注意到萧逸舟站在窗边,正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不难猜出他有心事。

白清影将困意驱散了些,从被窝里坐起身。

萧鸿雁迷迷糊糊睁开眼问:“怎么了?”

“没事,你睡吧。”

萧鸿雁带着困倦嗯了声,翻个身便继续睡了过去。

白清影走到萧逸舟身侧,低声问:“夫君有心事?”

萧逸舟转头看向她,点点头,却没过多解释。

白清影其实注意到了,在年轻妇人说起静河州水患的时候,萧逸舟的表情就不太好看。

萧逸舟生在大周,对他来说忠君爱国高于一切,他又是皇族,从小便接受的是要造福百姓的教育。

就连被流放,萧逸舟也从未想要夺取皇位,只想带着家人去流放地好好活着,尽可能地抵御外敌入侵。

却没想到,大周境内百姓的日子过成这副模样,他皇兄委实不适合做皇帝。

“不论夫君想要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作战。”

纵然已经相处多日,白清影每每看到萧逸舟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地想到在史书上看到的他。

萧逸舟闻言,面上露出一丝苦涩,自嘲一笑:“我没有你想的那般好。”

“夫君已经很好了,至少做到了无愧于心,无愧于民。这些,很多人一辈子也做不到。”

白清影也不是小孩子,明白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恶,更何况史书上虽说宁王是善待百姓的王爷,但也没少记载他带兵打仗时的狠厉手段。

若宁王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两千年来也不会总有人提起,说他更适合做皇帝。

萧逸舟似是没想到白清影会这般说,有些诧异。

白清影见近距离无人,神秘兮兮地凑近萧逸舟低声说:“夫君的财物,我可都好好收着呢。”

萧逸舟更是惊异,压低声音问:“你是如何做到?”

白清影抬手指了指天,淡笑道:“都是机缘,日后夫君便会知晓。”

她不好说太多,但也没说谎,确实是机缘。

其实白清影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她好好为什么会穿越。

可她却不觉得穿越到这里有多苦,能有机会亲临古代,跟历史人物面对面交流,说不定还能改变历史,她别提多亢奋。

更重要的是他们愿意信任她,不会追问她身上的秘密,这很重要。

被白清影开导后,萧逸舟将思绪抛开,回去睡觉。

白清影也躺回到萧鸿雁身边,和衣而睡。

翌日一早,一道惊呼声将沉睡的人吵醒。

“啊!有人投缳了!”

白清影迷迷糊糊睁开眼,爬起身走到宝殿外,看到侧殿的房梁上挂着一个人。

已有官差走过去,将房梁上的人取下来。

侧殿里睡觉的人这会儿都醒过来了,有位小姑娘看向房梁上的人,顾不上困倦,跑过去大哭起来。

“娘,若是您不在,我一个人要如何过活?”

白清影仔细瞧了瞧,认出上吊的人是夏三太太,正在哭的女孩是她的女儿夏清秋。

夏清秋不过十二岁,身量尚未张开,瘦瘦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惊吓到了极点。

景霄行正巧看到这一幕,闻言没多耽搁,走到夏三太太身前,为她检查。

“还有得救。”

说罢,便从衣袖中抽出针灸包。

几根银针戳到夏三太太身上,只待片刻,她便重新睁开双眼坐起身。

“娘——”

夏清秋紧紧地抱着亲娘的腰,生怕一松手她就离开了。

听女儿的哭声,夏三太太一阵心疼,轻轻抚摸着她的头顶。

“娘,别走,清秋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