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出声打断了姐弟两的对视,他看江泊简身形挺拔,微敛眉目,比那些年长他的人,还要表现的落落大方,心下对江泊简便有了几分喜欢。
殿试考得是策论,也是笔试。
待所有人都作答完毕后,皇帝一一阅过,便开始公布。
状元为江泊简,榜眼孟鸿,探花则是季清。
听到状元两个字,江泊简顿时懵了。
他整个人如坠云端,晕乎乎的,看什么都觉得不真实。
自己做到了?他当真高中了?!
理智虽未回神,但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了礼。
皇帝看他是越看越满意,忍不住看了一眼另一头满眼诧异的江昭容。
许悠然的三个孩子,皆乃人中龙凤,这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前朝宝藏,还将自己的亲生子都弃了……
有他后悔的。
皇帝暗想。
简单夸赞了几句,下朝后,江泊简直奔江稚鱼而去,看都没看江昭容一眼。
江昭容脸色清寒如铁。
宫外,许府的马车已经在候着了,江康安和江闻璟坐在马车外,里面是许言礼和江素兰。
知道今日殿试,以免外孙子看到自己紧张,许言礼特向皇帝告了一天假。
“也不知道悠然究竟是在做什么,这么久了,都不回来看一眼?”
许言礼望着江素兰。
江素兰是去帮了许悠然一阵,但许悠然三令五申让她保密,许言礼是太师,江素兰怕说多话被他猜去,只敷衍了几句,撩开车帘看着外面。
许言礼轻叹口气,也不再追问了。
“出来了出来了!”
看到人群鱼贯而出,江素兰激动道。
江康安和江闻璟第一时间上前,并未开口,只是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泊简道:“大哥、二哥。”
江康安和江闻璟各自点点头,簇拥着他和江稚鱼往马车边走,江昭容驻足原地,看了良久。
自长大后,这是江泊简第一回和许言礼见面。他舔舔嘴唇,没有了在殿上的不卑不亢,略显局促:“外祖父……”
“好孩子、好孩子。”
许言礼欣慰地点点头,看看面前这五个孩子,眼神慈爱。
旁侧路过的几个同僚见状,都凑上前来:“恭喜太师,泊简小小年纪,便能夺得魁首,日后前途定是不可限量啊!”
“正是正是,兄妹几人皆如此出众,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许言礼难掩眼中的笑意,没了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样子,勾起的嘴角几乎咧到了太阳穴。
他一一还礼。
前来恭喜的大臣越来越多。
毕竟眼下这般情况,但凡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圣上如今多器重这一家子。
这还不赶紧交好。
相比许言礼这边的热闹,江昭容便显得形单影只了。
他袖下的手已经紧紧攥了起来。
那明明是他的儿子!
可现在,他们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有异样的视线对着江昭容看了过来,江昭容都能他们是怎么一边嘴上恭喜许言礼,一边心里骂自己的。
再待不下去,江昭容转身上了马车。
等一一谢过前来恭喜的大臣后,许言礼才和江泊简上了马车。
其他人并没有跟着进去,他们已经相处了许久,知道许言礼定是有许多话要同江泊简讲,几人不约而同给他们留出了独处空间,排排坐在了马车外。
江康安和江闻璟各坐在外侧,江稚鱼和江素兰坐在里侧。
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视线。
马车不一会便到了许府。
江泊简同孟鸿学了不少,把老人家逗得哈哈大笑。
下了车也不肯放他走,紧抓着他。
江泊简甘之如饴。
谭淑静端坐在桌前,抬眸:“回来了。”
比起许言礼,不知稳重了多少倍。
许言礼双目一凝。
江稚鱼狐疑地看着她。
【脸上有轻微的薄汗,显然是运动过一番的,茶杯上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倒的。】
【肯定是一直担心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听见动静就赶紧坐了下来,还假装自己并不在意。】
【算了,不揭穿了,留点面子。】
谭淑静:“……”
其余人:“……”
江泊简率先出口打破尴尬的气氛:“外祖母,外孙不孝,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来见您……”
他说着,便下了跪。
“你这孩子,都是一家人,这是做什么!”谭淑静慌忙去扶他。
江泊简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谭淑静也不想着和许言礼较劲了,眼神一寸一寸打量过江泊简的全身,才眼眶微红地拍了拍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江泊简的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他怕继续顺着谭淑静的话,就是两人泪洒当场的局面,转移话题道:“娘呢?我怎么没见娘?”
江稚鱼也有同样的疑问,算算时间,她都好久没见过许悠然了。
问江素兰,她也什么都不肯说。
“你娘她也不知道要了东面的庄子做什么,好久没回来了,我已派人给她送了信,她知道你回来,怎么也会下来的。”
谭淑静轻拍着江泊简的手,江泊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还是努力扬起了笑容。
……
而另一边,便显得有些惨淡了。
江昭容还没进院,便听到了宋时微的哭声,还有桃红的规劝声。
宋时微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要往马车上放。
“这是做什么?!”
江昭容怒不可遏道。
“父亲,宴礼他被圣上禁足两年,我自是要回府去照看他的!”
宋时微抽泣着,声音却异常坚定。
“你能做什么?”江昭容嫌恶地看着她:“圣上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就凭你,怕是还没到门口,就要被锦衣卫押回来。”
他言语间嘲讽意味十足,宋时微愣愣地看着他。
江昭容顿觉无比心烦。
遇到点事便只会哭哭啼啼,都是一起长大的,为何差距会这般大?!
想想深受皇帝倚重的江稚鱼、江康安和江闻璟三人,再想想今日殿试上夺得魁首的江泊简,还有殿前那一幕。
江昭容平生头一次有了悔意。
若当时,他罚宋时微罚得重些,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