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抬起头,眼神直视着萧翎羽,笑容意味深长。
萧翎羽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说起来,自仵作说完中毒后,江稚鱼心中便再未提起过一句,难不成,她知道……
“不过,除了我外,屋内似乎还有一人,没被搜查过吧。”
听到她的话,萧翎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刑部侍卫闻言也是一怔,下意识看向萧翎羽,随后又赶紧收回了视线。
开玩笑,那可是太子!
谁敢搜太子的身啊!
众人和侍卫的心思差不多,宋时微眼中遗憾一闪而过,吕耀祖和安乐侯对视一眼,随即厉声道:“莫要强词夺理,太子怎么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贺言庭的声音冷厉中带着严谨:“太子更当以身作则才对,若是连身都不敢让人搜,侯爷又怎么敢将此事,托付给太子呢?”
安乐侯眉宇聚拢,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萧翎羽。
萧翎羽脸上仍然是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江小姐和言庭的话也有理,搜吧。”
他轻声道:“叫庆余进来。”
安乐侯脚边跪着的侍女忙不迭地起身:“是。”
但她似是跪得太久,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栽在了萧翎羽身上。
萧翎羽扶住了她,侍女脸上满是惊慌,仓皇后退:“太子殿下恕罪,太子殿下恕罪……”
她似是被吓得狠了,嘴里只来来回回重复着这一句。
萧翎羽微皱起眉:“孤恕你无罪,起来吧,叫庆余进来。”
侍女夺门而出。
江稚鱼脑海中海豹鼓掌。
【好好好,这周的奥斯卡影帝影后奖,就颁给你们了!】
【看看这演技,看看这小表情,多么的浑然天成。】
【这换谁能想到,他俩真的是下毒的真凶啊。】
萧翎羽:“……”
他看过来,眼神比刚才幽暗了一些,不过片刻,庆余便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这便是太子此次带的东西了,”庆余将手中的东西拿出来,一枚玉佩、一个香囊,还有一块宋时微刚刚给的香石。
“如此,诸位便可打消疑虑了吧。”
萧翎羽轻笑。
安乐侯拱手向他行了一礼,老泪纵横:“太子殿下……”
萧翎羽伸手扶起他:“孤知晓侯爷的意思,孤并未放在心上,侯爷放心。”
安乐侯双眸微微一闪,萧翎羽转移话题:“方才江小姐说,真凶尚在屋内,如今呢,那人可还在?”
江稚鱼:“……”
【他是会问问题的,这么问,是断定我知道谁是凶手吗?】
【他怎么知道我知道谁是凶手?】
江稚鱼眼神微眯,狐疑地看着萧翎羽。
萧翎羽自知失言,找补道:“江小姐方才的猜测孤觉得很有道理,如今侯府内外皆被严密防守,孤觉得那凶手,自然是逃不出去,江小姐认为呢?”
江稚鱼浓长的眼睫垂下:“臣也非常赞同太子的说法。”
【虽然严密防守对刘杰不管用,但看戏对他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
【他当然不会走了。】
刘杰?!
这么个大众化,甚至有些普通的名字,却让萧翎羽和江康安同时眼神微沉。
此人,曾经以一人抵三千精兵,百米之处,取了对方将领首级,随后扬长而去,毫发无伤。
还有一次,是屠了一镇的人,老弱病残,就连襁褓中的婴儿也不曾放过,然而屠杀的理由,不过只是因为他想吃一个糕点,没买到罢了。
为何吕代宗会招惹上这样的人?
萧翎羽咂了咂舌,一想到他还在屋内,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恶寒。
这人就像个疯子一样,做事毫无规律,便是如今找到了人,诏狱,也未必能关得住他。
比起抓人,更重要的是要找到他杀吕代宗的原因,是兴之所致,还是,有人指使……
萧翎羽眼中冰冷一闪而逝。
屋外暮色好像悬浮在浊流中的泥沙,在静止中慢慢沉淀,夕阳喷涌如血,肆意张扬,似乎想迸发出全部的力量,将这世间的尘嚣涤荡。
萧翎羽视线从窗外收回,看着屋内神色倦怠的众人,道:“如今天色已晚,诸位请先回府吧,若是想到了什么,便派人送信与我。”
一听能回府,众人的眼角眉梢都泛起了几分喜意,怕他改了主意,匆忙朝府外走去。
“太子……”
吕耀祖急忙出声,有些焦急。
方才他不是也说了,真凶还在屋内,现在让他们回去,岂不是更加找不到真凶了?
萧翎羽眼神落在他身上,目光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凉意,吕耀祖顿时噤声。
江稚鱼也懒得管他在打什么主意,反正吕代宗死了,便当是为民除害了,只要不连到她身上就行。
她可没那个闲时间,来帮他们找凶手。
江康安和她想的差不多,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跟在众人身后。
贺言庭却并未动身。
在江稚鱼投来疑惑的视线后,贺言庭轻笑一声,眼神柔和:“我与安乐侯,还要商量一下事。”
江稚鱼闻言轻点点头。
待众人散的差不多了,安乐侯才看着贺言庭:“贺公子要与本侯商议什么?”
总不会是为着那江稚鱼吧。
贺言庭垂下眼,那双漆黑的眸子依旧不见半点波澜。
他如此平静,萧翎羽的心却顿时悬了起来。
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萧翎羽紧盯着他,这种不祥的预感和方才江稚鱼提出要搜他身时,一模一样。
在萧翎羽的视线下,贺言庭轻启薄唇:“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告诉侯爷一声,莫要灯下黑了。”
他说完,也不管安乐侯听没听懂,便拂袖而去,只是在路过萧翎羽时,停下脚步:“太子殿下,应是能听懂吧。”
萧翎羽:“……”
他心中骂了一句脏话,感觉到安乐侯投过来的视线,故作镇定:“贺公子此话何意?”
贺言庭深邃的眼眸里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伸手轻拍了萧翎羽一下,并不接话,转身离去。
萧翎羽看着他的背影,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他本来还不知道江稚鱼是如何知道自己下毒之事,但照刚刚来看,难不成,是贺言庭告诉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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