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让开,稍后再与你算账!”
“师父……”
一声呵斥:“闪开!”
陆筝抬脚迈过门槛,声音发沉,“陆让师父要与陆鸣算什么账?”
姜也死在无回谷中,陆筝知晓剑阁的人心中一定会有芥蒂,可她不在乎,错的也不是他们。
陆让抬起的手一顿,视线落在陆筝身上,后者与他对视着,眉眼间多了一丝冷意。
陆让气笑了,指着陆筝住处的方向,“你……你竟敢让姜也就死在那?他好歹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
陆让等人到的时候姜也刚咽气不久,就倒在地上无人问津,任由雨水浇到他逐渐冰冷的身体上,陆让无法形容方才自己看到那一幕的心情。
跟在陆让身后的剑阁弟子无人说话,皆是静静的看着陆筝想听她一个解释,众人虽知道陆筝从小就是个难缠的主,却没想到她今日竟敢视剑阁弟子的性命如草芥。
虽然姜也曾犯过大错,可他也被幽禁多年,他们想听听陆筝该如何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师父,你先听我……”
陆让倏的转头,冷声打断他:“你住嘴!姜也是你的师叔!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剑阁弟子?”
陆鸣不说话了,只是面色依旧毫无愧色。
一声轻笑声响起,众人的视线都落在陆筝身上。
陆筝看着前来兴师问罪的陆让,“您不必训斥陆鸣,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他只是替我跑了个腿。”
陆筝缓缓上前,将手中攥得褶皱的纸张递到陆让面前,“看完之后,您若是对我还有什么怨言,我无话可说,任由我师父回来处罚我。”
说完,在陆让接过纸张的一刹那,抬手拽起陆鸣就走。
陆让不开口也没有人去阻拦,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让手中那张纸上,陆让一目十行,刚看完心口巨震,猛然回首望着雨中陆筝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有人唤他,“阁主……”
陆让才将手中的纸递了出去,他脑子有些乱,“速查,去核实。”
“是!”
如果这上面说的都是事实,那他们剑阁之人……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他这个阁主,也难辞其咎。
这时,方才去院内查探的人出来了。
“阁主,里面就是陆鸣带回来的人,不过已经……”
陆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让姜也入土为安,和她一起,就在后山找一处地方,不要与剑阁其他前辈葬在一处了。”
陆让只知晓当年姜也因女子误事,没有及时营救陆乘渊,以至于当年陆乘渊死得凄惨。
他也清楚这么多年姜也能安然的待在地阁,一是因为对陆乘渊的死愧疚,二便是因为那名女子。
若是他敢私自外逃,他知道不仅连他,就是他的心上人剑阁也不会放过的,是以,他心甘情愿的被幽禁。
可是陆让没有想到的是,姜也的心上人竟是敌国细作!
是这么多年无回谷平顺日子过够了吗?陆让再没有方才的气势在雨中渐渐陷入自责。
雨势渐大,陆筝拽着陆鸣刚转过一个弯,萧祁就拿着伞迎了上来,陆筝一把接过大伞,撑在陆鸣头上。
萧祁一怔,随后跟上。
伞下陆筝走得很快,她伞打得低,好像在遮挡后面的视线,陆鸣几次想接过,都被她避开。
“你个矮,打这么低,戳着我脑袋了。”
陆筝白了他一眼,伞才到陆鸣手上。
“剑阁的人刚回来,出谷的路上还没有人开始轮值,最迟明日,出谷的路上一定会有人把守。”
“明日一早,天一会出谷采买,你跟着马车出谷。”
丝毫没有商量的语气,陆鸣脚步一顿,“我去哪?”
陆筝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去哪都好?想去哪玩去哪玩,天一会给你足够的银钱。”
见陆鸣脸沉了下来,陆筝叹道:“虽然现在陆让师父顾不得收拾你,可其实你我都明白,姜也背叛师门的事是一回事,你的事又是一回事,一码归一码,过几日等你师父想起来,丝毫不影响你受罚,你……”
“所以你就赶我走?”
陆筝一愣,“我怎么是赶你走?我是怕你师父责罚你,你揣着钱出去玩……”
陆鸣抬脚走了,背影火气十足!
“玩……几天不好么?”
后面的萧祁连忙将伞撑在陆筝头上,陆筝看向萧祁,疑惑的问他,“我是不是哪里说得不对?”
萧祁抬手拂了拂陆筝肩头上的水珠,摇头,“没有不对,只是顺序说反了。”
陆筝:“?”
“你原来不就计划着此事一了,待医好孟绾绾我们也出谷么?”
“我是这么想的啊,可我不是……”
还没说完吗?
她又不是让陆鸣一个人去游荡,只是,她还需要一些时间,陆鸣只是早一步离开无回谷而已。
“是啊,你还没告诉他你也要出谷,他孤身在外,心里难免不舒服。”
陆筝看着撑着伞暴走在雨中的陆鸣,只觉得此刻的陆鸣像个小孩子。
“哦,那我回去再解释两句。”
两人继续往前走,突然,陆筝看着萧祁的侧脸,由衷的感谢道:“还要多谢你,查得这般详尽。”
“世人只知我父亲驻守北境,却不知皇伯父还委以重任,邻国的情报皆归陵阳王府私下收集。”
西凉在大周潜伏细作,大周难道就不能在他国安插人吗?至于策反京中的细作,陵阳王府的人也不是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朝歌的所有经历才会这么快被查出来。
陆筝大拇指摩挲了一下手指,仿佛拨浪鼓还握在手中,“还要麻烦你一件事。”
“你说。”
“那个孩子……将他送到一户寻常百姓家,能善待他就行。”
“好,长平会办好的。”
终归是幼子无辜,陆筝本来也没打算动那个孩子,只是,她心中有恨,她想让朝歌心怀恐惧,绝望离世。
但朝歌最后的话一瞬间将她拉回了当年,临别前,师父最挂念的就是阿英能带她平安离开雪山。
为人父母者,最记挂自己的孩子,她就是师父最记挂的那个孩子。
快到药房的时候,陆筝看到天一撑着伞立在门外望着陆筝的方向,一切好似尘埃落定,陆筝知道他急于知晓当年的真相。
可是,昨日陆鸣回来他却一个字都没问。
陆筝顿住脚步,“天一定是有许多话要问我,你想不想听听……我先前那段缺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