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声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谢瑞明,悻悻离去,之后没敢再来过。
……
这天下午。
在病床上昏迷了五天的谢寒声,终于醒了。
“谢总,你终于醒了!”
杜巍喜极而泣。
过来探病的江景承也松了一口气。
谢寒声的视线在病房里看了一圈,没有看到钟灵毓的身影,神情一紧,久未说话的嗓音透着粗粝的沙哑:“她有没有受伤?”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杜巍一听这个“ta”,就知道谢总是在问谁。
立即说:“钟小姐没有受伤,只是胳膊上有一小块擦伤,医生已经给她涂过药,这几天也已经好了!”
江景承看着谢寒声紧张的神情,忍不住扬起眉梢,散漫地揶揄:
“啧,你这一醒来,也不问问自已的情况,就先关心人家小钟有没有事。”
“你把人小钟保护得那么好,她当然没有受伤,被撞得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的是你。”
“你不如先关心关心你的内脏器官,比如肾之类的,看有没有损伤。”
谢寒声凉凉地瞟他一眼,没理会他的揶揄,只问:“今天几号?”
江景承:“30号,怎么,你有事?”
谢寒声神色一凝。
30号……
已经过了他和钟灵毓的半年之期。
所以她不在病房,是已经走了吗?
谢寒声气血翻涌,胸口隐隐作痛,沉闷压抑地咳嗽了两声,那张没有血色的脸愈发苍白,双眸黯然无光。
忽然,他眼神一沉,不顾身体的伤痛,从病床上坐起来:“杜巍,把手机给我,你去办理出院。”
江景承一怔:“你又疯了?”
现在出院?
找死?
杜巍也愣住了,急忙劝道:“谢总,你的手机在车祸的时候摔坏了,我新买了一部,还有你的身体,伤势还没痊愈,医生说还需要继续治疗!”
可不能找死啊!
谢寒声垂着眼没吭声,接过杜巍递来的新手机,上面还没有保存号码。
他早就把钟灵毓的手机号烂熟于心。
因为身体疼得厉害,手指颤抖着,在键盘上输入数字。
输到最后一位,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谢寒声下意识抬眸。
猝不及防的,那抹让他牵肠挂肚朝思暮想的身影,就这么撞入了眼中。
钟灵毓正在和医生说话,一转眼,看见坐在病床上的男人,身躯陡然一下僵住,眼眸缓缓睁大,心脏,也剧烈地跳动起来。
谢寒声?
谢寒声!
他醒了!
钟灵毓眼眶忽然不受控制地红了。
鼻尖一酸,慌乱地跑过去,声音发颤:“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谢寒声看着女孩发红的眼眶,还有她眼中的担忧,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缩,神情恍惚地愣在那里。
她在……担心他?
这个认知,让谢寒声死死盯着她的脸,声音都有几分缥缈:“刚醒,你胳膊上的擦伤怎么样了?”
钟灵毓一急:“你先别关心我了,你先看看你自已,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医生说你内脏大出血,是不是还疼得厉害?”
一旁的江景承,刚想说,一个大男人,哪这么娇气。
况且他这都从床上坐起来了,看起来也不是很疼。
结果下一秒。
谢寒声看着钟灵毓眉眼间的担忧,眼睛都没眨一下,嗓音沙哑:“是很疼。”
“那你赶紧躺下啊!怎么还坐起来了?”钟灵毓立马扶着他倚靠在床头。
江景承:“?”
杜巍弱弱地问:“谢总,那还要办理出院吗?”
钟灵毓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板着脸:“出院?谁说出院的?”
谢寒声:“杜巍。”
杜巍:“……哦,我错了。”
江景承这回是彻底明白了,看着谢寒声,幽幽挑眉:“几个意思啊你这?刚才又是要手机又是办理出院,是想去找你家小钟吧?”
江景承三言两语就把他卖了,勾着唇角,笑得调侃又玩味:“医生说有注意事项要跟家属交代,她就是被医生叫出去几分钟而已,你急什么?”
钟灵毓愣了两秒,看向谢寒声:“是你急着出院?”
谢寒声:“……”
谢寒声掀起眼皮,只问了那个死妹控一句话:“你妹呢?跟她老公度蜜月,把你这个哥哥彻底忘在脑后了?”
江景承:“……”
妈的!
钟灵毓一脸无奈,悄悄碰了碰谢寒声的胳膊,让他别乱说。
然后把医生叫过来,给谢寒声检查了一下身体。
检查的结果是,伤势还未彻底痊愈,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但是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已经稳定下来。
钟灵毓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晚上的时候,江景承和杜巍离开病房。
钟灵毓扶着谢寒声简单洗漱了一下,然后把晚饭一一摆放在病床前的小桌上,“你刚才醒来的时候急着找我?”
谢寒声倚靠在床头,眼神深黑而幽暗,盯着她的脸:“半年的期限到了。”
钟灵毓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这是他们不可绕过的话题,必须要谈。
安静的病房里。
过了好久,钟灵毓才缓缓开口:“你立好了遗嘱,把你的财产都给我,还打算一辈子都不结婚了。”
谢寒声眉心微微拧起,她怎么知道?
钟灵毓说:“你昏迷的时候,谢瑞明过来找事,杜巍说了你立遗嘱的事……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打算,还把你的所有一切都给我?”
谢寒声语气理所当然:“没什么,这很正常。”
钟灵毓:“?”
她不理解疯批的逻辑,这哪里正常了?
谢寒声看着钟灵毓。
如果共度余生的那个人不是她,那他的婚姻将没有任何意义,他宁愿一生不娶,孤独终老。
他很自私很卑劣,就算是断手断脚,就算是死,也不舍得放她离开。
可是。
若他继续强求,她只会慢慢枯萎,直至凋谢。
那他宁愿痛苦终生的人是他。
谢寒声倾身过去,想最后亲吻一下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可是想起她对他的反感,他动作一顿,终究还是退了回来。
男人面容苍白,眼角那颗泪痣愈发妖孽,语气却若有若无的落寞:
“灵灵,我能为你做的很微不足道。”
“不管你离开后去找谁,不管你未来会遇见怎样的人和事,我都不会再强行干涉你,但我会,永远为你兜底。”
永远为你兜底……
钟灵毓的灵魂都颤栗了一下,心脏紧缩,双眼定定地看着他。
谢寒声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永远值得被爱,永远值得被放在第一位。”
值得被爱……
值得被放在第一位……
钟灵毓睫毛止不住的颤抖,心跳忽然很快,快得失去了节奏,她慌乱地垂下眼睫,又抬起眼看他。
偌大的病房里一片安静。
钟灵毓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手指不自觉蜷缩了起来,深呼吸了一下,她忽然毫无预兆地说道:
“你的手机在发生车祸的时候摔坏了,你以前拍的那些照片,那一整个相册的照片,如果没有备份保存,是不是以后都看不到了。”
谢寒声神色一怔,脊背渐渐绷得僵直。
是不是他以前对她强求太多。
竟连他最后一点念想都要收回。
看见男人被浓浓的颓败笼罩,钟灵毓眼睫颤了颤,缓缓伸出手,伸过去,握住他干燥微暖的掌心。
“谢寒声,那你以后别看照片了,直接……看我真人吧。”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谢寒声耳边仿佛轰的一声,神智都被震碎,只知道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半晌,才从喉咙里溢出艰涩沙哑的声音:“你说……什么?”
钟灵毓杏眼里漾着水光,轻轻捏了捏他手背:
“之前去海岛上参加念念和沈妄的婚礼,最后那天晚上我喝醉了,具体的经过我虽然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我主动……亲了你,还主动抱了你……”
“谢寒声,我很清楚,我那时候没有把你当成别的任何人。”
“第二天我没有提起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不好意思。”
谢寒声眼底的情绪不断翻涌,她竟然……记得……
钟灵毓停顿了两秒,清澈纯欲的双眸直视着男人,坦诚地说:
“还有接到手捧花的时候,林希说接到手捧花的人,会遇到自已喜欢的人并和他结婚,我脑子里第一反应浮现出了你的脸,但是被我刻意压制下去了,那时候我觉得是因为天天跟你在一起,被你影响了。”
如果说,刚才谢寒声只是惊讶,那么此刻,他的理智都要蒸发了。
听见和喜欢的人结婚,她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人,竟然是他……
是他……
谢寒声握着她的手一阵收紧,眼底幽暗的情绪铺天盖地往上涌:“你……是在哄我吗?”
钟灵毓被男人的目光看得脸热,摇了摇头,仍旧坦诚地直视着他。
“前几天我们发生车祸,看见你浑身是血的被送进急救室,我心里很慌,手心都是凉的,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不想看见你出事,我甚至宁愿,不要你救我,宁愿是我推开你,宁愿出事的是我……”
谢寒声呼吸一滞,修长的手指抚上女孩白皙脸颊,轻轻抹去她眼角泪痕:“不要说这种傻话,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钟灵毓抓住他抚摸自已脸的手,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他,“所以,你和我约定的半年期限到了,我很仔细很仔细地考虑过了,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
当“我不想离开你”这六个字清晰地落在耳边,谢寒声心脏猛地一跳,漆黑双眸紧紧盯着眼前的女孩,如同盯着他的漫天星辰和此生所向。
“钟灵毓,这是你说的。”
“就算以后你哪天想反悔了,我也绝不会再放你离开。”
钟灵毓:“???你还威胁我?那我现在就反悔了!”
话音刚落,男人就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发狠地吻上了她娇嫩唇瓣,滚烫炙热的吻如同要将她吞噬。
钟灵毓嘴上说着反悔,眼眶却一阵发烫,手臂缓缓抬起,回应地抱住了男人……
……
半个多月后,谢寒声的身体差不多康复,终于可以出院了。
乘电梯到一楼,往外走的时候,谢寒声见钟灵毓一直回头,盯着不远处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看。
他眼眸微眯,捏着钟灵毓下巴,让她转回头,语气危险:“亲爱的,跟我说说,你这是在看谁?”
钟灵毓真的很热情地跟他分享,杏眼明亮:“你没看见吗,那个人眼角也有一颗泪痣!跟你的有点像!”
谢寒声:“……”
他侧过脸,把有泪痣的那边朝向她,低头朝她凑近:“宝贝以后想看就往这里看,少盯别的男人。”
钟灵毓:“……”
瞎吃醋的毛病真的烦死!
但是钟灵毓自已都没意识到,她早已把楚修衍忘得一干二净,看到别人有泪痣时,她脑子里能想到的人,只有谢寒声了。
两人坐进车里。
钟灵毓看着驾驶的谢寒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之前发生车祸,会不会留下心理阴影,不敢开车了?当然,你不敢开也没事,我来!”
她骄傲地抬起下巴,像是灿烂又明媚的向日葵。
谢寒声微微挑起眉梢,修长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敲着方向盘:“你亲亲你老公,就没有心理阴影了。”
钟灵毓反手就想给他一巴掌。
不过,手扇过去之前,嘴巴先亲了过去。
等退回来的时候,她后脑勺差点磕到,还是谢寒声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把手掌垫在她脑后:“小心!”
钟灵毓弯起唇角,杏眼里漾着细碎光芒,把他的手拉过来亲了一下,“有你呢,当然没磕到!走啦,我们回家!”
他对她,永远偏爱,永远放在第一顺位。
——
番外完。
抱歉抱歉,更晚了。
钟灵毓和谢寒声的番外更完了,谢谢宝宝们的喜欢~
那我们下本书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