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三章天才画师顺关府画师一句“微臣不懂”,顿时让朝堂炸并了锅,一时间都有些喧闹了。
很多官员都看向了海瑞,心说你怎么找了这么个猪队友来啊,一句话就把你卖了,好岁也坚持一会儿啊。
嘉靖也楞住了,难道朕的眼神恐下天法已经出神入化了吗?一个眼神就把他吓傻了?嘉靖决定再明确一下:“你是说,你不懂鉴定书画??”
画师肯定地点点头:“微臣不懂鉴定书画。”
嘉靖冷笑地看看海瑞:“可是海天人却说你一代宗师,不但画画出神入化,鉴定书画作者更是从不失手!如此说来,究竟是海瑞欺君,还是你欺君呢,嗯??”
画师啊了一声:“方岁是说鉴定何人所作啊,那微臣倒是略懂的。
确有人掌书画让微臣鉴定真伪的。
可是也有很多人找微臣鉴定书画,都是让微臣看他手里的东西值多少银子。
微臣哪里懂得那个。
实话说,微臣连他们画得好不好都不知道,更别说值不值钱了。”
嘉靖皱眉道:“你不是画师吗?你看不出字画好不好?画师连连点头:“正是,方岁,微臣只会画工笔,工笔就是越像越好,越逼真越好。
可他们画的东西,乌坨坨的一大堆,什么泼墨如云,皴笔成树的,看看一点都不像啊。
写字也是,从小先生就教微臣,横要平,竖要直,左垂露,右悬针,撇如犀角,擦似金刀……他背的是当时小孩子学描红时的口决,在场的官员大都是科举出身;都知道这家伙文化水平不高,人人偷笑。
嘉靖打断他:“你既然不懂书画之美,文如何能鉴定一幅书画是原作还是伪作呢?”
这个问题到了画师擅长的领域,他就松了口气,也有了信心,不那么紧张了,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方岁,微臣如今也有自己已的画坊了,也收了个弟子。
微臣常对他们说,画画不在皮肉而在骨。
一个人的皮肉会松弛变老,但他的骨头是不变的。
虽然也会从小长大,从大变老,但骨头的本质是不变的。
如果掌握了精髓,那看到一个人一岁时的样子,就能画出这个人任意年龄的样子,天差不差。”
嘉靖虽然觉得神奇,但心中并不是很信,而且这和他们现在说的书画鉴定好像也没啥关系。
“这与书画鉴定有何关系,嗯?”
画师赶紧道:“慕万岁,人写字画画,其实和这是一个道理。
人的字也好,画也罢,是有其骨相的。
一个人就算学再多画派,学再多手法,其画画的骨相是与生俱来的。
不管如何掩饰,都是无法改变的。
而且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已字画的骨相是什么,其精妙之处,微臣也很难说清。
这就好比一个人的骨相,不管一岁时,还是八十岁时,纵然变化了很多,但其中总有不变的那一点。”
嘉靖越听越不信,这简直比自已修道还玄了,分明就是海瑞找了个托儿来哄骗自己的!他微微冷笑,指着黄锦道:“既然如此,你给他画幅画,看看你的画功,是不是欺世盗名之辈!!”
画师一楞,赶紧嗑头领旨,一旁已经有人送上笔墨纸砚嘉靖冲黄锦点点头,黄锦无奈地走到大殿上,摆了个平平无奇的POSE,当起了模特儿画师刚要起笔,嘉靖冷笑道:“你给朕画一张黄伴十岁时的样子。
他年轻时从未留下画像。
除了朕和陆炳之外,没人知道他那时长相如何!画得好,赏,画得不像,欺君之罪!”
众人都是一楞,随即都是心里一阵哀袁叹:完蛋,一代宗师要没了。
我家老爷子/老太太的遗像还没画呢啊!画师原本胆子并不大,按说此时早该体如筛糠,汗出如浆了。
但他并没有。
也对嘉靖的最后的威充耳不闻,手里掌看画笔,直直地看看黄锦,就像一个绝代剑客,在看着自已的对手一样。
嘉靖一楞:这斯到现在还不扔笔求饶,难道他还真想冒死一试不成?疯了吧??在人们惊的目光中,画师开始落笔。
开始时很慢,就像一个件作在解剖一具户体,或是像一个屠夫在解一头牛,前儿力总是很慢的。
然后就慢慢快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但他的快和其他书画大师的快并不一样。
一个书画大师最重要的状态是潇酒,行云流水,一挥而就,如高山流水,如雨打芭蕉,如FBI警告到十分之九。
或者更高境界的状态是癫狂,摇头脑,跳脚连心,披头散发,掌着孔支笔乱甩,掌看注射器狂喷。
画师的快给人另一种美感,和飘逸、潇洒甚至癫狂都不沾边,那是一种暴力美学。
他拿着画笔的样子,就像一个剑客拿着自己的宝剑,而那张纸就是他的杀父仇人…嘉靖都被画师的气场给镇住了,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结果,他还就不信了!虚张声势,故弄玄虚的人他见得多了,这么多年在他面前装逼成功的,除了陶仲文,就是萧风了,区区一个画师.…画师将笔放下了,凝神静气的双手将画举起来,给自己的模特黄锦看。
黄锦看看画,心里没底,转头看向嘉靖和陆炳。
这就是时代的问题,在玻璃镜子还没发明普及的年代,铜镜的分辨率有限。
而且十岁的男人还没到成关照镜子的时候。
所以黄锦对自己十岁时的模样,反而不是特别清楚,远不如他身边两个玩伴来得印象深刻。
嘉靖天了眼晴,脸上的神情已经出实了他。
陆炳见嘉靖并没有要赖否认的意思,才面带微笑,轻轻点头。
嘉靖想了想:“你作画确实是有儿分本事的,不过鉴定书画还不知道呢。
黄伴,你去取几张字画来。”
黄锦走到嘉靖身边,听他小声地吩吋了几句,弯腰往后宫而去,过了一会儿,掌出了一堆字画,放在画师面前。
嘉靖点点头:“你把这些字画,同一人所写所画的区分出来,朕就信了你的鉴定能力。”
这些字画有新有老,有的有落款儿,有的没落款。
画师也不废话,直接开始分类。
他根本就不看落款,只是用手轻轻比划一阵,就放到一堆儿里,片刻之后,分成了几份。
同一份中,有同样落款儿,也有不同落款的。
不言而喻,这里面肯定有品。
还有的同一份中,同一个落款,但书画风格大相径庭,看起来完全就是两个人所作,却也被放在了一起。
黄锦上前将分类的结果抄录下来,交给了嘉靖,嘉靖手中则拿着内臧库中的真伪鉴定名录,一一对照。
嘉靖忽然眼前一亮:“错了!你对那些名家分类的书画鉴定结果与内藏库中的意见一致,但有两篇学却鉴定为一人所写这两篇字是裕主和景主早年在文华殿上课时所写,因为他二人第一次习字,朕还亲自去看了。
他二人是课上现场所写,朕见第一次习字就写得甚好,才命人收入内藏库,留为纪念的,这岂会有错?”
画师一楞,但仍不认错:“方岁,此事微臣不知。
但微臣以字之骨相所判断,这两幅字真的是一人所写啊。”
嘉靖都气笑了:“朕亲眼所见之事,你都这般嘴硬,可见你平日仗着自己有几分才华,不知骗了多少人!”
嘉靖的自光着向肃风,语气中带看不悦。
"师弟,顺大府也是你代管之地,怎么了后世的一个段子。
据说未代皇帝薄仪,在经过劳动改造,成了人民的一员后,有一天就想家了,于是就买了张回故宫去看看。
然后他看见了一面墙上,挂着清朝历代皇帝的画像,他就一张张地看,估计心里在跟祖宗赔不是,朕把江山弄丢了…….最后他在光绪带的画像面前站住了,对旁边的讲解员说:“这个画不是光绪帝,这是醇亲王,你们弄错了。”
讲解员掌不准,就请来了专家,专家很不屑地问博仪:“你是研究历史的专家吗?”
薄仪肯定不是,他之前的工作和现在的工作都不包含这项内容。
因此很老实地摇摇头。
专家就更不屑了,告诉薄仪:“这是我们专家研究的领域,我们是不会出错的,外行人不要瞎质疑。”
仪也火了:“我虽然不是历史专家,但我亲爹我还是认识的….…眼下的情况就很类似,画师告诉嘉靖,经过我专家的判断,这两幅字儿是一个人写的。
嘉靖说,虽然朕不是书画专家,但这是朕亲眼看着我两个儿子各自写的…萧风拱手道:“师,此事倒也好办,虽然时隔多年,但自己写的东西,自己还是能认出来的。
师兄不妨挡上落款,让裕王和景王来认一认,看他们还能不能认出来了。”
嘉靖为什么要跟区区一个画师较劲呢?因为他不想让百官觉得自已是靠皇权蛮不讲理。
海瑞奉旨清查冤案,他的奏请合情合理。
但嘉靖确实不愿意在夏言一案上再折腾了。
所以他一上来就压制了海瑞,本想看海瑞知趣一点,退下去也就罢了。
想不到这个杠头死顶到底!众目,如果嘉靖还是一味的硬压,群臣就算不敢说什么,心中也肯定是不服的。
萧风提醒他名声对修道的重要性,让他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所以他希望能通过击跨海瑞的证据来阻止此事。
听了萧风的话,嘉靖点点头:“也罢,朕就让你心服口服,免得说朕以势压人,不讲道理!”
片刻之后,裕主和景主都被叫上大殿,那两幅字也在摆在了他在的面前。
时间毕竟是有些长了,端详了一阵子后,裕王才犹豫着拿起其中的一张纸来。
“这个应该是我的…”景主忽然想起来了:“不对呀,我怎么记得,那天下课时咱俩打起来了,我把你的字给撕了……”景主这一提醒,裕主顿时也想起来了:“对对对,第一天上课,我也把你的撕了,后来你还挠了我一把景主连连摆手:“不是挠,我怎么可能挠人呢,我应该是给了你一掌,不过掌法中带着点指法罢了…嘉靖脸色逐渐阴沉,他回头问黄锦:“当初教两位皇子写字的学士,如今在何处任职?黄锦轻声道:“刘学士如今在翰林院任修撰。
老奴这就让人把他宣来。”
刘学士一进大殿,看见两个王爷各拿着一张书法在那里发呆,顿时被尘封的记忆所攻击,面如土色,噗通跪倒。
嘉靖忍着气道:“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刘学士哭丧着脸道:“那日方岁见两位皇子的字写得好,龙颜大悦,份时臣课后将字存入内藏库。
结果方岁刚走,两位皇子就忽然打了起来,起因大概是景主认讽裕主的学写的娘娘腔。
总之两位皇子打得不可并交,等臣将两位皇子分并后,才发现两篇字都被他们撕掉了。
臣本想奏报万岁,可臣教导不力,导致皇子斗,撕毁万岁御封文字,也是有罪的。
无奈之下,臣只好亲自动手,仿写了两位皇子的字帖,送入内藏库,臣有罪,请方岁责罚!”
嘉靖想了想,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刘学士确实有欺君之罪,可站在当时的立场上想想,也是无可奈何。
这两个小子从小打到大,别说刘学士拦不住,就是自己,师弟还说也栏不住他行兄弟相残呢嘉靖如今的心境已经比认识萧风之前好很多了,他眼见木已成舟,惩罚刘学士也无济于事,索性表现一下自己已的大度。
“你欺瞒朕,本是大罪。
念在此事事出有因,也是两个皇子顽劣所致。
罚你一年俸禄,考评下等,去吧。”
刘学士没想到自已这么容易就过关了,还以为至少也得挨顿板子呢,赶紧哆哆索索地谢罪而去。
堂上白官都互相交流看眼神,偷偷看看其貌不扬的画师,也猜测看嘉靖接下来该怎么办。
嘉靖沉吟片刻,忽然道:“海瑞,就算你说夏言收受曾铣钱财的来往书信是伪造的。
可仇驾揭发了夏言与曾铣有交往,此事总是真的吧:夏言就算没有受贿贫赃这一层罪,他也逃不掉结交边将,这一样是天罪,所以这个案子,不查也罢,无关紧要。”
海瑞摇头道:“万岁,此言差矣。
一是一,二是二,夏言就算有其他靠行,但也不能见起兔而不甲。
不能因为他有了重罪,就把其他没有的罪名也一股脑的都堆在他身上,这于理不公。”
嘉靖不耐烦的说:“以你之见,一个人已经被判了谋逆大罪,难道还会在乎有没有偷盗之罪不成?”
海瑞大声道:“正是。
方岁,夏言是读书人,读书人身死名在。
难道一双新鞋踩上了污泥,就十脆整个人都跳进去吗?”
嘉靖心里一跳,看了萧风一眼,萧风知道他的意思,冲他点头微笑。
师兄,不要心虚,海瑞说的是对普通人,咱们对严世蕃,不用有这样的道德观念。
他就不算个人。
严世藩是为了你飞升而背锅,这份工作艰巨而光荣,是他应该做的。
嘉靖叹了口气,看着光着头跪着的海瑞,对这个杠头也是无可奈何。
“你起来吧,既然翰林学士们和顺关府画师,都认为那些书信是伪造的。
朕准奏,在夏言的罪状里去掉贪赃受贿就是了。
你的帽子先戴着,戴罪立功吧。”
海瑞戴上帽子,再次行礼,回到队列中,然后张居正深吸一口气,在众人惊疑的自光中出列。
万岁,臣张居正奏本,夏言一案卷宗中,仇驾上奏万岁的奏折,揭发夏言与曾铣勾结。
经翰林院学士及顺天府画师鉴定,乃是严世藩手笔,并非仇鸾亲笔书写!”
嘉靖差点站了起来,他定定地看看张居正,眼神中有寒光一闪。
“张居正,你又是如何发现的呢?”
张居正还未并口,海瑞拱手上前:“方岁,当臣发现夏言和曾铣的来住书信为伪造之后,曾提醒张尚书。
夏言被定罪前,曾上奏折分辩鸣兔,其中提到仇弯的奏折当为伪造欺君,当时法司并未采信。
既然如今有能辨识真伪的能力,何不一起辨识鉴定一番?张尚书便将仇鸾奏折拿出来,一起鉴定了。”
嘉靖的自光从张居止的身上,看到海瑞的身上,又从海瑞的身上,看到张居止的身上,越来越冷。
夏言的辩兔奏折,嘉靖自然是看过的。
其实就是没有顺大付画师这个BUG级别的NPC,以翰林院的藏龙卧虎,也未必就不能鉴定出来。
只是嘉靖当时一心要弄死夏言,根本不在乎证据的真假,也压根就没费心去让人鉴定,直接就采信了而已。
本以为这个案子绝不会有人再敢去碰了,那些卷宗自然也就没必要处理。
夏言毕竟是堂堂首辅,若是其案的卷宗意外失踪损毁,也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所以就一直放在刑部存档了,谁知道多年以后,还真有人敢触碰朕的逆鳞,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胆子?嘉靖忽然心里一惊,缓缓的将目光转向萧风,刚好萧风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瞬间碰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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