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市场后面的破草屋里。
两个蒙面大汉,把麻袋解开,从里面露出了一个头。
“是这个孩子吧?”瘦高地问。
“把火把点着,画像拿出来,对比下!”矮胖地说。
阿乞动了动被绑的生疼胳膊,眼前好似有些火光,他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他在南郊溜达了一圈,正准备回去呢,突然天降一个麻袋把他套住了。
他挣扎呼喊,后脖颈被猛的一击,脑子一片空白,就不省人事了。
两个人围着阿乞转了两圈。
“看着像,又看着不像?”瘦高地男人说。
“看他的个子高还是矮?”矮胖的出主意。
瘦高的男人把他身上的麻袋扯掉,用脚踢了他胸口一下。
阿乞猛地睁开眼,一跃起身,伸手朝大汉的裆部猛击过去。
“哎呦……哎呦……”大汉双手捂住裆部,疼的弯下了腰。
另一个大汉反应过来,弯腰去捡地上的长刀。
阿乞上前一步踩住短刀,另一只手快速抓起一把黄土,朝男人的脸上扔过去。
“噗噗噗……”男人吐着嘴里的土沫子。
“抓住他……”
阿乞朝外面跑去,后面的两个大汉死命地追他……
阿乞个子矮,腿短,哪里跑得过长腿大汉,他跑的都要断气了,后面的两个人穷追不舍。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过来。
阿乞一阵欣喜,有人来了。
他大叫着救命朝那些人挥手。
几个骑马的人,在不远处停下来了,看着他们,并没有想救他的意思。
眼看就要被抓住后脖领子了,阿乞急中生智噗通一声趴在了地上。
后面的两个人没有丝毫准备,朝前扑去,也跌倒在地上。
阿乞爬起来,扭身往回跑。
跑出一段距离后,他从衣服里掏出一样东西。
只听到啪的一声,什么东西砸到彪形大汉身上。
疼得他发出一声惨叫。
阿乞连着打了几发,但都没有伤到要害。
两个人爬起来,又要追他。
阿乞咧咧嘴骂道:“真是倒霉死了!”
这时候骑马的人大吼一声:“西山卫所巡逻队的,都给我站住!”
两个大汉听到喊声,互相看了一眼,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阿乞盯着那几个人,没好气地骂:“他娘的巡逻的,早干嘛去了,害得你乞爷差点被捉住!”
对面高头大马上的人大手一挥,他身边的两个护卫朝阿乞跑去。
阿乞迅速拿起手里的弹弓,一个泥球嗖的一声儿打了出去。
贺野勒紧马缰绳,双腿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大马一声嘶吼,迈开前蹄朝前跑去。
贺野稳住身形,伸手接住了呼啸而来的泥球,捏了个粉碎。
再看眼前那个孩子,已经不见了。
他骑马转了一圈,一个人影也没有发现。
“走吧!”贺野说了一句。
这种事儿经常碰到,要不是被追的是个孩子,他才懒得管呢。
不过,那孩子机灵的像个兔子。
贺野他们几个人骑马走了。
阿乞从一块大石头后面爬出来,朝他们吐了几口唾沫,一溜烟跑没影了。
阿乞心里一片冰凉,这么多天了,佟府的人还在追杀他,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错就错在不应该去佟府。
迟早有一天,他得把那佟老头给大卸八块了。
不过佟府戒备森严,苍蝇都飞不进去。
他已经偷偷去瑞家看过了,外祖父和舅父过的还好,他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了。
他从小跟着娘、外祖父和舅父生活在南城紫苏巷。
突然出现了一个佟大人,说是他爹。
他才知道了,他娘是个外室,他是外室的孩子。
他娘说,他是佟家的骨血,佟家会好好待他的,他就跟着婆子回了佟府。
去了他才知道,佟尚书家高墙大院,里面妻妾成群,仆人一堆。
他没了自由,主母不喜欢他,老仆都敢欺到他头上。
他逃了出来,回到瑞家,娘已经生病死了。
外祖母和舅父要去佟家算账,他好说歹说把他们劝住。
住了没几日,他就从瑞家离开了。
他一路乞讨到了威县,遇到了黄婆,黄婆收留了他。
之后又去了纪晓北家……
没想到来了安州之后,佟家人还在找自已。
他想去京城找佟大人,要当面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他不觊觎佟家的财产,也不想和佟家有半点关系。
他就想一个人自由自在地活着。
天微微亮了,他进了正果手工铺子的大门。
“哎呦,阿乞呀,你可回来了,一晚上你去哪里了呀?”林婆子拎着尿桶,急急地朝阿乞奔过来。
“林婶子,您慢点……”阿乞说着,往墙根处躲了躲,“我迷路了……”
“以后不许自已出去了,这么大的安州城,丢了去哪里找你呀?你晓北姐昨晚担心一宿,你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出去找你了。”
阿乞眼眶一阵发热,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他哽咽了一下说:“婶子,我没事儿,你和晓北姐说一下,我没事儿!”
“哎,瞧这一身的土,这是走了一宿呀,遇到坏人没有呀,吃饭没有呀,饿不饿呀……”
林婆子把尿桶放下,转身过来,给阿乞拍身上的土。
阿乞这次没有躲,乖乖地让林婆子拍土。
眼泪又要往外流,他仰着头看着天,不让自已的泪下来,吸了吸鼻子,咧着嘴冲天笑……
“这孩子,傻啦吧唧的傻笑什么,去灶屋,婶子给你热饭去……”
林婆子连推再搡地把他弄到灶屋去了。
纪晓北打着哈欠从后院走过来,想看看阿乞回来了没有。
还没走到前院,就听到他和林婆子的声音。
她眯着眼睛,扭头回屋睡回笼觉去了。
阿乞这孩子有眼力架,嘴甜,腿脚勤快,人也机灵,经常哄地林婆子眉开眼笑。
阿乞在灶屋呼噜呼噜地喝着热粥。
林婆子拿着笤帚在院子里一边扫地,一边喊:
“石头,杈子,富贵,铁良……张家兄弟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马德彪、纪德艳和小卷毛都要饿死了,明义巷里的鸡鸭鹅都该喂了……”
马德彪噗嗤了两声,抖抖身子,甩甩尾巴,无奈地回应了林婆子两声:饿……呃……,又眯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