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母,海峡是马六甲的字,读书人不都有字吗?称呼他海峡先生,是对他的尊敬。”纪晓北眼睛都不眨一下,顺口就说了出来。
马婆子露出了羞愧的神色,连自己儿子的字也不知道,有些说不过去,可从来没听儿子提过呀。
她又问:“东家,我都要做些什么衣服呢,有没有花样子,我先看看。”
纪晓北白了付季昌一眼:我是想给你画花样子来着,那个死男人说我画的像破麻袋,他家的破麻袋长那个样子吗?
付季昌:你画不好,怪我喽?
“表舅母,你先别急,回头我给你拿些丝线过来,你和小七还有海峡,先琢磨做些手链,衣服样子还没送过来,送过来后,你再做也不迟。
纪晓北为了能让马婆子安心,从兜里掏出了一两银子塞到她手里说:“表舅母,这是一个月的工钱,你先拿着!”
“东家,我不是这个意思呀,我没想……”马婆子慌忙摆手,不敢接银子。
“表舅母,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的生意文书都写了,咱一定能赚钱的,你先拿着!先去我家吃饭。”纪晓北把银子塞给她。
“不了,东家,我这里啥都有,锅碗瓢盆都在,这院子里有的是柴,我们自己做!一会儿让六甲也回来吃。”马婆子感激涕零。
在她心里纪晓北就是孙二娘转世,行侠仗义,路见不平拔刀相救的存在。
纪晓北也没勉强,人家一家人吃个团圆饭,多清净呀。
付季昌在一边看着,心里想:这个女人虽然贪财,但还算有诚信,不奸不滑。
他心里惦记着家里做好的饭菜,和纪晓北打过招呼后,拉着黑塔匆匆走了。
纪晓北和林氏告别了马婆子,走了出来。
纪晓北主动挽起了林氏的胳膊,有大闺女的加持,林氏昂首挺胸地和打招呼的婆子们挥手。
“娘,你看哈,我接了人家的单子,货得尽快给人家做好,如果误了时辰,人家会按照文书上让我赔银子的。“
“啥,还没赚钱呢,先倒贴?”林氏震惊地瞪大眼睛。
现在她对粮食,银子这两个词汇特别的敏感。
“是呀,娘,有文书的,不赔人家就告到官府了,说不定我要去坐牢的。”纪晓北一本正经,把林氏吓得不轻。
“亲娘呀!你弄的这是个啥生意,铜板没见到一个,就要被拉去坐牢,北呀,你和人家说说,这生意咱不做了,你把海峡娘送回去吧!”
林氏的腿已经开始软了。
最近家里发生的这些事,她跟做梦似的。
但,她就算做梦,也不想梦到家里人出事呀。
纪晓北语气软了些:“娘,那倒不用,咱尽快把作坊开起来不就行了,既不用坐牢,银子还能赚到,你说是不是呀?”
林氏咬着嘴唇,苍白着脸点头;“北呀,那咱家要不先开开试试看!”
“咱家肯定是不行。地方太小了,买家来参观了,咱家里,鸡鸭鹅到处乱飞,满地鸡屎,德才和德彪吱哇乱叫,院子又小,连个站脚的地儿都没有……”
“闺女,你说怎么办呀?”
“娘,这个好办,你看这祠堂就不错,咱租下来,再收拾收拾,给马婆子留一间住的,其余的当成工作间,我看就挺好的。”
林氏点点头,但又觉得哪里不对。
林氏这个人没啥优点,就是怕家里人出事,心疼银子,还很听闺女的话。
“我去找纪里正去说这个事,看看租金要多少?”
纪晓北松开林氏的胳膊,急匆匆地走了。
看着闺女的背影,林氏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北呀,不对呀,北……里正都说了,让白住,你别提租的事呀……”
林氏跑的鞋掉了一只,又回过头去捡,路上碰到了两个婆子,硬是拉着她说闲话。
“大牛家的,我说你家荒地啥时候种东西呀?”
“大牛媳妇,荒地那边还缺人不,我小孙子也能去,半大小子,能顶个女人的,也要10文钱就行……”
“晓花娘,你这是风风火火的跑啥呢……”
林氏好不容易冲破了重重阻拦,跑到纪里正家门口,气儿还没喘匀,纪晓北就笑盈盈地出来了。
“娘,走吧,纪里正已经答应了,这事他去和村里人说,我租了一年,一年5两银子!”
“啥,你说完了?”
林氏只觉得呼吸不畅,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她猛掐了自己的人中几下,这才缓过来。
“娘,咱赶紧回家,该给开荒的人送饭去了,还得把丝线给表舅母送过去,咱今天就开始交房租了。”
天呀,一年五两银子,这是要了亲命呀!
林氏翻了两翻白眼,差点坐在地上。
纪晓北搀着她回了家,路上给林氏画了一路的大饼,那大饼围着林氏飞呀飞。
林氏被宏伟的蓝图激发的雄心震荡,双眼放光,两腿充满了力量。
“北呀,你快点给海峡娘把丝线送过去,海峡的课少上点没事儿,石头和你妹少学点也行,咱先把作坊开起来,实在不行,我先跟着海峡娘学学裁剪啥的,她一个人万一忙不过来……”
“娘,你别着急,咱一步步来,省的出乱子。”纪晓北三言两语给她往下压了压。
“行,北呀,荒地那边,我多盯着点,作坊那里你多费费心!”林氏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她的生活从此拉开了新的篇章。
刚进门,就看到小幺和黑塔蹲在墙根处,头埋在大碗里狂吃。
林氏的昂扬斗志一下子就熄灭了,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这两个人太能吃了,每次看到他俩,她的心肝肺都能拧到一起。
“黑塔,吃饱了吗?”纪晓北见林氏脸色不对,忙说。
“纪姑娘,喝碗凉水就饱了!”黑塔嘴上还沾着米粒子。
“吃完,帮我把饭菜送到地里去,汉子们等着吃饭呢。”纪晓北说。
“姐,我去给黑塔哥引路。”晓菊摘下围裙说。
“多谢,纪二姑娘!”黑塔憨憨地一笑,鼻子上的一粒米掉了下来。
付季昌为了躲避林氏刀片一样的目光,凑过来问:“表姐,我干点什么呀?”
“你去把锅碗刷了!”纪晓北一指那口大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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