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纸鸢睁开双眼，面色潮红，脸上的舒心与痛快一闪而逝，感受着体内奔腾的灵气，才突破元婴二阶不久，现在便已然摸到了元婴三阶的门槛；
这种堪称恐怖级别的晋升速度，也就只有《吸灵诀》可以做到！
看着靠坐在墙壁上，抬头看洞顶，面容惆怅，眼神空虚的楚天，纸鸢心里本能地闪过一丝内疚；
“楚天，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句话的意思！”
楚天平静的语气中，缓缓吐出来的这几个大字，却如同黄钟大吕一般，砸向在了纸鸢的心头；
“你...楚天，你这是从哪儿看到这句话的？”
“闲来无事自己想到的，怎么？”
楚天反问一句之后，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去探寻纸鸢脸上的震惊，喃喃道：“你说，我们修行修仙，到底修的是什么？强大自身，然后呢？”
“自然是飞升仙界，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
纸鸢的回答，果断而坚决；
楚天微微摇头，好像并不认同；
但他心里，却真的没有认真地想过，自己为什么修行；
稀里糊涂地来到了这个世界，稀里糊涂地被南宫魅儿带回府中，又稀里糊涂的踏上了修行路；
当初，得知自己要踏上修行路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好像，那个时候被南宫魅儿府中的下人欺凌，就因为那时候的他，身上没有半点修为；
再然后，又是为了什么呢？
楚天忘了；
......
要是有修为高深的大佬看到楚天现在这种状态，便可一眼断定，这是修士道心不稳的征兆；
修行便是修心；道心不稳，轻者修为停滞不前，严重的，走火入魔陷入疯狂...
想当初，北域北玄宗宗主江玄烨，在沐卿被南宫魅儿重伤之际，并不担心沐卿的伤势，但却无比担心沐卿的心境！
而那个时候，沐卿因为楚天的一系列动作，动摇了道心！
......
想来也是，楚天从接触修行到现在，全凭借着体内那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他没有汲取灵气的苦恼，没有缓慢枯燥的打坐修行，没有突破境界的感悟；
好像对于楚天来说，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灵气补充道楚天体内，“喂饱”他丹田处的那一股能量，他的境界便会不断攀升...
这就好比一个尚未开智的三岁婴孩独自掌握着庞大的力量；
不说结果如何，单看状态，便会让人感觉不协调；
而修道，讲究的就是阴阳调和，循序渐进！
楚天的力量增长得太快了，但却没有弄懂这个世界，没有弄懂什么是修行，什么又是修心！
纸鸢，是一个靠得住的朋友，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
纸鸢看着神神叨叨的楚天，内心生出一股担忧，伸出手指戳了戳楚天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道：“楚天，你还好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我总觉得自己修行，没有意义！或许，我没有修为，依旧可以过得很好；”
坏了！
楚天一开口，纸鸢就知道，他的问题绝对不小；但她却对此毫无办法！
只能想办法宽慰；
突然，她想到了她化身楚洛跟在楚天身边之时，他在客栈房间当中吞噬陈三儿的时候，说出的那番话；
然后，纸鸢又将那一番话原封不动地搬到了这儿：“楚天，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吞噬别人灵气时说的那一番话么？
你说：’你不想自己的命运，生死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任由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决定着你的生死，命运；‘
你说，你不相信天道酬勤，你只相信’吃啥补啥‘；所以，你对’吃人‘，没有憎恨，只有无尽的欣喜；这些，可都是你亲口说出来的话，难道你忘记了么？”
......
纸鸢一番话，震耳欲聋；
楚天至此有了动静，缓缓扭过头，看向一侧的纸鸢，突然发了疯一样，伸出双手抹过纸鸢面庞，在她的耳后用力一扯！
刺啦～
一张薄如蝉翼的蚕丝面具被他揭下，露出了原本属于纸鸢那美艳动人的面庞；
看着发了疯的楚天，纸鸢眉头紧蹙，厉声喝道：“楚天，你要做什么？”
楚天眼神并不躲闪，而是盯着纸鸢的眼神，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我有些忘记你原本的模样了！”
“你究竟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今天我们杀别人，明天，别人也能杀我们；我们两个，指不定哪天就会死在路上；别带面具了，最起码，死的时候，我们还是自己！”
说罢，楚天抬手翻出一柄普通短刀，将这半年内长长的头发割下，又站起身，脱去身上的长衫，从纳戒当中取出自己初次来到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套衣服；
运动皮鞋，运动西裤，深色内衬以及为了拍照而专门穿上的黑色牛皮及膝风衣；
而后，将短刀递给边上的纸鸢，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帮我把头发削短，割齐！从第一次见南宫魅儿开始，我为了活下去，不断地伪装，不断地给自己挂上各种虚伪的标签，小心翼翼，从来不敢多看多想，去沾染因果！；
我虽然活下来了，但我也快不是我了；我不喜欢这样，我就是我；哪怕走出山洞，我即将面临死亡，我也无惧；因为，死亡不一定是终点，或许是去另一个世界的开端！”
楚天一番话，莫名其妙；
说得人莫名其妙，听的人也莫名其妙；
纸鸢将万千问题压在心底，伸手接过短刀，起身站立在楚天身后，仔细认真的将他自己削断的头发，割齐，割短！
从她认识楚天到现在，并未觉得他有什么难处，南宫魅儿的偏袒，天阶功法，天阶身法，高阶技法，高阶刀法，海量的灵石，无视修为壁障的进阶......
这些东西，哪一个不是世间万千修士梦寐以求的东西；
不，这些东西，要是毫无背景的散修，可能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他此时却说，他不是他？这一切都是为了活下来而贴上去的伪装？
纸鸢心底是不信的，南宫魅儿那个女人何等聪慧，胡显声这种站在这方世界顶端修士的眼光又是何等的毒辣；
那时候的楚天，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