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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贰、叁、肆、伍……”

元清正后来晚上回到闺房里拆了封字包,才发现这家伙塞了满满一包的银票。

漳州曲氏家底丰厚,曲氏膝下又只有他一个嫡子,惯是用最好的东西教养他的。

但是平西将军府的人除了曲氏,净是偏心的,所以他手中的银钱,想来多是曲氏给的。

“……贰拾捌、贰拾玖、叁拾!”

元清正数了数,一百两的银票整整塞了三十张,还有一个象牙雕的玉兔小把件,上面嵌了两颗红宝石的眼珠子,看起来栩栩如生。

“栀子,给我放妆台屉子里锁起来。”

元清正总是嗜睡,将封字包给了栀子就钻进了被窝里,滚两圈就睡着了。

新年仲春,又到了日子离京了。

“不行,北疆那边新鲜的瓜果不多,之前就听尧尧身边的甘草说总是闹着要吃都没有!得买几个庄子备着!”

老夫人严氏自然是舍不得,御寒的衣物,防蚊虫的药物,储放得久的干粮,北疆留东关旁边几个城城郊的小庄子,统统都备好了。

就要离京,连着一个多月,元清正都和外祖母一起睡在一张榻上。

“祖奶奶,你别拍了,拍得魁魁睡不着。”

元清正咕哝道,窝在严氏怀里左拱右拱的。

“好好好!快睡吧!祖奶奶看着你!”

严氏性子软,重感情,又是亲手养大的元清正,每晚都心肝宝贝地看着元清正睡,一整晚都抱着小外孙女不撒手。

“母亲,您这又是何苦!您自己睡不好若是病了,我们怎么安心去北疆!”

华氏看着也心疼,老母亲成宿成宿不睡,就知道抱着外孙女看,黑眼圈都熬出几层来了。

后来华氏就也拖着被子去老母亲榻上挤了,幸好当时买的时候就特意买得宽敞,挤三个人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就是晚上严氏盯着元清正睡得熟不熟,华氏盯着严氏睡得乖不乖,天天晚上打观察。

“非要挤在一张榻上睡么!又不是在军营里!”

元振媳妇跑丈母娘床上去了,睡了一个多月空房,大老爷们儿又不好跟女儿吃醋,所以就跑军营里耍大刀去了。

“老夫人,这是您要的崖柏香香囊。”

松芽带了两个小丫头,捧了一袋子药香囊来。

“去院子里分分罢!”

严氏摆摆手,又是拽着元清正不撒手。

元清正跟肉夹馍里的肉似的被外祖母和老娘夹在中间,整整快一个月。

她又是个高需求的孩子,晚上经常睡不好睡得浅,觉自然长了多了,所以严氏惯是焚安神香的多。

但是元清正不喜焚香,觉得呛,严氏就命人做了很多药香囊,挂在院子里各处,是元清正最爱的陈化崖柏的香气,淡淡的倒也宁神静气。

“这边,到那边,你们几个都去买,银钱带够了,只许多不能少知道了吗!”

离京前元清正带着一整队小兵往东市跑,誓要将能存放得久的果子都多带几份去北疆。

士兵们手里大包小篮提得满满当当,倒是也很开心跟着二小姐出来。

“是!二小姐!”

因为元清正大方,买东西向来大手大脚的,买啥都是一筐一筐地囤,多了就分给下人和小兵们,大家一起吃,没人能空着手饿着肚子回去。

“芋魁!你又净买些吃食!”

听到声音元清正便知道是卫厌箴,不由得撇了撇嘴。她看着眼前一袭鸦青色春衫的少年,耳边编了个辫子,垂着个镶嵌蓝宝石的发饰。他银灰色的眼眸被晨光一映,熠熠生辉,满眼都是周身天水碧色的她。

“北疆甜食少,还不给人囤嘛!”

元清正低声反驳了一句,顺手从油纸包里掏出一块藕粉酥。

想起卫厌箴不爱甜食,她往自己口中一扔,又翻出一块芝麻饼,就往他嘴里塞。

叶元胡眼观鼻、鼻观心,对于两人的秀恩爱行为当没看到。

“芋魁,你只买了吃食?”

卫厌箴嚼着芝麻饼,眉毛一挑。

元清正是不爱吃芝麻的,嘴挑得很,有芝麻的点心几乎都不碰。

可是他爱吃芝麻饼,所以她拿出来了他爱吃的,着实让他心下一暖。

“不许叫我芋魁了,傻狍子。”

元清正作势揪了一把他的小辫子。

卫厌箴只是习惯了而已,倒是态度良好,立马改口,“尧尧。”

反正叫什么都是他的。

“咋了?买吃的不行?”

其实元清正不止买了吃食,还有很多医药,行军路上能用到的一些小玩意儿,都有。

但是元清正能想到,这家伙这般说肯定给她又囤了玩意儿,所以就反问了一句,示意他可以继续讲他买什么了。

“都拿上来!”

卫厌箴扬了扬手,背后走上来几个小厮和两名侍女,元清正才发现他身后还有几个人。

不得不说,卫厌箴这家伙真是壮实,这么大个挡她面前,后边儿人都瞧不见。

“小姐请过目。”

小厮和侍女手里提着的东西都不少,一个个红木盒子打开,有上好的金创药、专攻止血化瘀的膏药、解毒的消炎的也有,还有用来防身的护心镜,精巧的袖箭,避虫防潮的药粉……

元清正咽下藕粉酥,看着样样精巧,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句真有钱。

“这些都是少爷为您采购的,您看还缺些什么?”

啪!盒子突然被合上,元清正回过神来,看了眼前的侍女一眼,这不是那次寿宴上偷看自己的侍女吗?

眼前的侍女顶多比卫厌箴大一岁,胜在看起来沉稳。

她拿着盒子的双手虎口上有一层厚厚的老茧,定是习武多年的。

走路间步伐轻盈,气息稳定,一双眼睛透出丝丝凌厉,很容易猜出来是死士之类的人。

“奴婢天南星,稍后吩咐人给小姐送到府上去。”

侍女天南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让元清正越发地看不懂她。

这个侍女,从她见到她第一眼起,就带着对她莫名其妙的恨意,如今这面上恭顺的模样又是做给谁看。

说起来做给谁看……

“只要是阿箴送的,我都喜欢,收起来罢!”

元清正瞥了一眼身边的卫厌箴,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什么。

这侍女该不会喜欢卫厌箴吧?

然后对有婚约的她视如仇敌?

虽说元清正年纪还小,如今也不过九岁,但是她聪慧,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叫雌竞,自然能感觉到别人对自己的敌意。

这个天南星看起来不过十三岁,比卫厌箴还要大上一些,就算不说年纪,也没这个身份伺候卫家嫡子啊!

谁提出问题,自然是谁来解决。

元清正瞪了卫厌箴一眼,随即一脚碾过他的鞋面。

卫厌箴眉头一皱,转而面前几个人一扫,反应过来元清正是因为那个侍女生气了。

卫厌箴不是眼瞎的人,虽说他的眼里向来只有元清正,但是有人对自己的芋魁不友好、有敌意,他都能看到,并非就睁眼瞎。

“天南星。”

卫厌箴冰冷的目光落在这个侍女身上,这是父亲送来的,到底是心腹,他不可能打死,可是不代表她可以以下犯上。

“大少爷,您有何吩咐?”

天南星听到卫厌箴喊她,心下激动不已,正想着卫厌箴是不是注意到了她,却被当头一棒浇了盆冷水。

“尔回营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