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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如今,元应琪将那幼时的记忆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应该跟元清正结盟。

这是深思熟虑后的想法,并不是因为手脚残废之后,过于心伤的冲动之举。

元清正现在是镇北大将军府唯一的嫡女了,而且是华光郡主,身份尊贵无比,就算是两位皇子,乃至宫里的两位娘娘,都得费心讨好。

一切都源于皇帝的抬举。

无论皇帝怎么想,朝臣怎么嫉恨,那个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与元清正合作,做元清正手里的刀,都是姓元的,还不至于背后捅自己刀子。

换作是别人,卖了元应琪都有可能。

反而一起长大的元清正,靠谱一些。

而且,现在元应琪手里也没有别的牌去争取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只有元清正不知道的这个秘密。

说是迷信也好,妖言惑众也罢,起码让元清正知道,为什么元老太君对她有这般大的敌意,解了她的疑惑,卖一个好。

以元清正仁厚的性子,总会给自己指一条出路。

经过那么多事情,元应琪再不信,也得对命运低头。

即使元应琪心里是很不屑于这个什么转世之说的。

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做什么?

而且还是个随时会死的病秧子,风一吹就病倒了。

可是到如今,元应琪却不得不信了!

元清正一个人扶摇直上,将元家四房都捧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在元家四房回来之前,忠义伯府哪里有想过,这个被元老太君厌弃的儿子,会成为燕国唯二的大将军?权倾朝野?

人人都以为以伯爵府的富贵,一辈子都让人仰望,所以欺负元清正根本没想过后果。

后来呢?

反而是忠义伯府,不断在走下坡路!

元清正……

对!

元清正!

若是找她!

现在肯定比自己的母亲刁氏要有用得多!

元应琪等刁氏走了,才敢让丫鬟出府去寻人。

被人看做全村的希望的元清正,却还在皇宫偏殿装昏睡。

院判就是卫厌箴的人,自然不用担心元清正露馅,她也得了些清净躺着看书。

“倒是很久没见你这般悠闲自在了。”陈以绝飞檐走壁跑了进来,人还倒挂在房梁上,就已经出声了。

“你挂在梁上做什么?快下来。”元清正翻着书页问道,卫厌箴出去例行巡逻了,这下他俩可闲了。

“我去找过了,没找到。”陈以绝腿往台子上一搭,头在一边的花盆架上一支,懒洋洋道。

“哦……是吗?”元清正将书一合,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那玉牌……都去了哪里?

一共碎成了几块,只是每一块貌似都不在同一个地方。

“你……魂魄不全,打算如何?

再不想办法,迟早死在元家四房前头。”陈以绝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跟元清正搭档这么久了,倒是已经都习惯了。

重要的是,若元清正突然就死了,自己的血蛊估计就没有解药了,也是麻烦得很。

“不知道。”元清正真的不知道。

自己的魂魄被夺走,都被用在了哪里,还能不能找回来。

当年自己出生,真的是历经了千辛万苦。

华氏被下药,还被劫匪追赶,大冬天荒郊野地里把自己生下来。

元清正从头到尾都只是以为自己幸运,命不该绝。

实在是鬼神之说,从未听说过。

“让开,这是贵人,你拦不得。”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呼喝,元清正眉头一挑,陈以绝慢悠悠起了身,往窗外一跃就跑了。

养心殿那边传了话来,皇帝毒刚解,随后便立即把解毒药给元清正这边送了一份。

所以这个时候,元清正正是“快醒”的时候。

却见太后带着一行人,没有唱报就走了进来。

太后以为元清正人还没醒,没想到元清正已经穿了披风,身形看似不稳,站起来行了一礼。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此妇人已有五十多的年纪了,不同于之前见她时的意气风发,怡然自得,如今她的面上是深深的倦怠和惆怅,鬓边白发横生。

她带着象征权力的凤冠,彰显着自己名存实亡的地位,实际看起来俨然有七十多岁的模样。

“元氏?抬起头来。”

太后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坐下,眉眼里都是疲惫,手擒着身下的凭几,艰难地撑着身子,细细打量着元清正的眉眼。

这张脸,眉若青翅,眼睛清澈明净,灿若繁星。晒得有些偏红的脸蛋皮肤细嫩无瑕,饱满的唇瓣不妆而赤,轻轻抿着显得娇嫩欲滴。

只那双微垂的桃花眸,带着几分厌世感,透露着若有若无的悲伤和疲惫。

可是细看之间,有一种太后都觉得惊心的狠辣和无情,那是掩在纯良无知的外表下的,一丝丝阴暗。

照理来说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偏偏那稚嫩的皮囊下,又是那么不和谐的气质。

“小小的年纪,哪里来的愁呢!别拘着礼了,刚救了陛下醒来,可不能再受罪了,赐座。”

太后叹了口气,抬手让她起身。

“谢娘娘。”元清正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站直了身子,等太后的人端来凳子引着她坐下。

手边摆了些果子茶水,太后喝着茶却不说话,但是元清正能感到,那个斗篷人在暗中窥视自己,只不过不说出来罢了。

那如锥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了一遍,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脸。

元清正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愤怒和贪婪,一种觊觎自己,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贪婪。

“尝尝吧,这是极好的六安瓜片。”姜太后端着茶杯,不再说话,静静地品着茶。

太后自从大皇子腿废了,就一直吃斋念佛,在小小的佛堂里打发时间,掩人耳目。

其实姜太后的尊荣,就够让她荣居了,可是她不知足。

太后想把握更多权力,大皇子却成了个废子。

不过眼前的少女,却是个转机。

“是她吗?”太后问了一句,那个用斗篷兜住了全身的人站了出来,不知男女。

这斗篷人身子极高,足有一米九,明明看不见脸,却能感到萦绕在这人身边的肃杀之气。

这人声音沙哑,根本分不清男女老少,只冰冷地说了一句:“确是。”

“那便赐死罢!”太后的眉目陡然凌厉,宫殿里突然出现了许多会武的宫人。

他们不知道元清正会武,手上都拿了武器,一个个对她很是胸有成竹。

“茶败了,这霉味,滚水都没能去掉。”元清正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道。

那一口也没喝的茶热气腾腾,却让太后的心凉了下去,只觉得极度羞辱。

元清正笑了笑,扬手一挥,便有十几个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将那些宫人手中的武器都卸了。

“你!放肆!你居然带人进入大内!这是死罪!”太后没想到,元清正居然敢带暗卫入宫,而且人数之多,让她都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