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长公主多年龟缩在长公主府里,闭门不出,宴会也不怎么参加,连皇家年年举办的年宴都不一定出席,居然在元老太君的寿宴上送礼了,让众人觉得很奇怪。
元洪德也觉得不对劲,但是看到自己的弟弟元振,心下就明白过来,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将心底的激动压了下去。
元应仙却很兴奋,她的及笄礼,有护国长公主送礼,岂不是说明护国长公主有什么注意到了忠义伯府了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到底是来送礼了,就是为这个宴会添光的。
巧的就是自己还刚好及笄礼,若是送礼的侍从回去说上一句,被无儿无女的护国长公主注意到自己也是极好的!
她元应仙,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皇家那边,不一定要攀皇子,这护国长公主也是一个极好的人选。
“贱人,你就得意吧!总有你跌下来的时候。”那微不可闻又咬牙切齿的声音,除了最近的杜鹃就只有耳力极好的元清正听见了。
元应菁脸被伤了,此时戴着一块面纱坐在座位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佝偻着背生怕别人打量她。
本来她是忠义伯府风光无限的嫡长女,如今毁了容,她早就心如死灰,单纯靠一股不想被庶女比下去的气支撑着她。
当初元文拓婚宴上的事给她留下了阴影,本来元应菁连此次寿宴都不想出席的,可是元洪德传了话来,就算是要死,都得死在寿宴之上,不能不出席让燕京的人说家里的女儿没点教养,亲祖母的寿宴都不出席,她才带了面纱来。
元应琪是伤了腿之后,还起不来,不然刁氏都得让她来参加,这寿宴上那么多达官贵人的家眷,若是哪个贵夫人看上了自家女儿,就不用愁着说亲的事了。
周家一向跟忠义伯府是没有往来的,所以周婉婉是没有来的,在座的人其实都没几个人认识送礼而来的人。
南京墨穿着云峰色打底,混雷雨垂色绣魁星点斗纹的锦袍,头戴玉冠,显得他整个人十分清俊挺拔。
“忠义伯府元老太君过寿,护国长公主得知,因而遣草民送了薄礼来,还望元老太君不嫌弃。”南京墨手里捧了一个用红布遮住的托盘,谁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却把元老太君高兴坏了,赶忙起身谢礼。
“老身区区寿宴,怎么受得起长公主这般客气,折煞老身了!请使君替老身感谢长公主!”元老太君嗫嚅着干瘪的双颊,客套话还能说出来都十分勉强了。
护国长公主送的是一只拳头大的寿桃,整个寿桃其实是一块上好的芙蓉粉玉雕成的,叶子是碧玉,整个寿桃浑然天成,底座是纯金的,刻了密密麻麻的阿含经。
元老太君极是欢喜,命刘嬷嬷收下了寿礼,还偷偷给南京墨塞钱袋,他却没有收。
刁氏连忙站起来引着南京墨到一旁的上座入席,南京墨客套推了几回就入座了。
元清正觉得奇怪,南京墨的性子,送了东西这时候应该马不停蹄离开了,怎么还有心情留下来吃席?
只是来不及给时间元清正细想,已经到了全家人向元老太君祝寿的环节,华氏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要起身过去了。
如今在燕京的,只有大房、二房和四房。
大房只剩下嫡子元文拓,还有他新婚的妻子齐氏,嫡女元应菁,庶女元应仙。
二房是嫡出的元文奉,嫡女元应琪,还有一对双胞胎的庶女。
四房只有一个嫡女元清正。
正宴,只有正室可以出席,所以妾室姨娘们自然没有机会过来磕头。
大房的元洪德和四房的元振夫妇站在了最前头第一排,华氏其后是元文拓两夫妻,刁氏则带着元文奉,往下第三排就是元应菁和元清正,第四排才是元应仙和二房的两个庶女。
元清正站起走过去的时候,不少夫人的眼光都黏在她身上了,也有不少小姐投来嫉妒的目光。
如今的元清正根本不用脂粉打扮,十三岁的年纪早就有了以后风华绝代的趋势。
也许是之前忠义伯府没好好将养,营养不良导致才一米五的小个子,背脊却挺直得很。
元清正步履从容,礼仪极好,稳步上前,一双潋滟的琥珀色桃花眼目不斜视,长而弯的睫毛轻轻一扇,撩拨了在场不少少年郎的心。
而她不过是个少女,却穿了一袭隆重的帝释青裙子,孔雀蓝混银线挑针绣了缠枝西番莲纹做边口,胸前和裙摆却是几朵开得极盛的赭色山茶花,最外面是一层碧落色的如意纹轻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稳重端庄,清雅妍丽。
一头秀发只不过编了几条发辫,簪了漂亮的水晶珠花,落下很多大小不一的珍珠串儿,很是有活力,半点没有之前孱弱的样子。
下人们都以为元清正不过用的琉璃珠做的珠花,可是一些眼尖的贵夫人们却看出来了,那是成色极好的碧玺珠,个头虽小,但是光滑没有一丝瑕疵,一朵珠花都要千两,可是不会让人小看。
元清正仅仅是不言不语站在那里,就把属于元应仙的目光夺走了。
元应仙自然察觉到了,得体的笑容下是肆意疯长的嫉恨。
那张脸,用了那么多花生粉都没毁掉,是她元应仙心软惹得祸。
元家的子孙们齐齐祝贺了元老太君,又在下人们布好的蒲团上跪下,集体给元老太君磕了个头,才算礼成。
起来的时候,元清正正要回座位,却又听到唱师喊了起来:“平西大将军府卫大少爷到——”
元清正脚步一顿,他没事跑过来做什么?
回头一想,他们俩好像是订婚了,来给自己的祖母过寿好像是正常的事。
元清正其实一时之间还不适应,自己是有未婚夫这么一回事的。
卫厌箴出现的时候,在座的闺秀们都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
着实是,卫厌箴长得太有攻击性了。
鼻若悬胆,眸若灿星,剑眉薄唇,一头有些自然卷的头发编了许多条发辫,用铂金的发扣嵌琥珀扣住,赭色混金线暗勾樊纹,锦袍上还用碧城、柔蓝和绀宇色勾出了崖柏的花纹。
众人觉得有些什么奇怪,只是没一下子反应过来,直到他们再看了一眼他的未婚妻元清正。
两人的衣着,仿佛就是相配的。
卫厌箴步伐稳健,上前给元老太君行礼,擦过元清正身边的时候,却轻声来了一句:“有没人敢给你脸色看?我过来给你撑场子了。”
元清正轻笑,只是装作没听见,往自己座位走,辛辰九悄声在她耳边说:“主子,南京墨说有话与您说,稍后后院谈事。”
元清正轻轻挑眉,看来这些家伙过来,全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