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小姐?”
南京墨没想到这个传言里命不长久的镇北将军府大小姐,会突然出现在这种深山野外,本以为这边没人才约在此处见面的。
更令人意外的是,知道了他们的事以后,一贯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教育的大家小姐,会怂恿他们二人私奔。
卫厌箴叼着兔腿,锐利的眼神扫过南京墨,这个人,不是南家的遗孤吗?南家落败多年,这个小子还能混到京城来做琴师?
辛辰九和叶元胡很久没见了,同僚相见分外默契,退后几步让两个主子在特等席看戏。
元清正想的是,卖南京墨一个好。
也给周婉婉多一个选择。
就像自己,还有选择的机会,可是重生以来,很多人,很多事,都没有多的选择,仿佛只有一条路一样,让人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嫉妒?朝廷争斗?暗害?设圈套?
一时之间,南京墨脑海里闪过许多猜测,但是都被他一致否决了。
自己没权没势,也没有任何可以被镇北大将军府的大小姐图谋的,她能有什么坏心思?
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
若是说嫉妒周婉婉,想要做些一肚子坏水的事,大可以当没看见,偷偷跑走,传出些流言就能将人毁了。
“别用你那朝堂上的脑子猜有的没的,你便说是愿不愿意跟周家阿姐走罢!”元清正看着温润如玉、俊逸出尘的南京墨,只是冷笑了一声,并不在乎他怎么想。
生性多疑的南京墨,卖他一个情面,于往后的日子,也会多一些助力。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卫厌箴不喜欢被卷入别人的破事里,更不喜欢多管闲事。
元清正倒是个例外,让他想去探究的谜题。
但是这种桃色绯闻,就不是了。
尤其是这种事情闹开了会让人陷入非议,他就不喜插手,也不赞同元清正去做,于是出言制止:“人各有命,让他们自己想怎么做也就罢了,你还能让她爹周丞相同意这门婚事吗?”
人各有命,人各有命吗……
元清正不信命。
如果命运是真的,那就改过来,不然,她也不会出现在这!
自己能回来,说不定周家阿姐的命运也能更改。
元清正把兔腿又咬了一口,野地里食物冷得快,不过一盏茶,已经硬邦邦得咬都咬不动了。
卫厌箴眼神示意元清正闭嘴,被她无视了,他只好用弓箭一挑她披风后领:“打扰二位了,这就带她离开。”
“你小子别闹,让我说完。”元清正昳丽的面容带着调皮的神色,往下一蹲躲开卫厌箴无情的制止,细看她的眉眼却是真诚的:“南京墨,你若是个男人,就不该让她等你这般久。
燕都女子都是十三找婆家,十五便出嫁。她生等你到十八,你还有何可说的?”
“元大小姐,我并不……”南京墨下意识就要反驳,可是被元清正抬手制止了。
“都出来。”元清正将暗卫叫了上来,一时之间林子里冒出十几个暗卫,让南京墨下意识将周婉婉护在怀里。
南京墨以为元清正恼羞成怒,要用什么偏激的法子,可是没见那些乌泱泱的暗卫再进一步。
只是那个气势极度逼人,他甚至有些渴望。
权势,能让他也这般如一个女儿家般有底气。
就不至于现在和心爱的人,互相心伤。
“我镇北大将军府元清正,可以在此给你作保。
你只管带着周家阿姐走,我定保你们一路无阻,再无人能寻到你们。”元清正拿着汗巾擦着手,神情真挚。
元清正的认真,让周婉婉动容了,眼中升起希冀的光。
她哭过、闹过,可是骨子里她还是一个以家族为先,以家人为先的封建社会女子,所以如今出来与南京墨告别。
但是于内心深处,周婉婉是想要搏一把的,即使赌注是自己的名声,家族的前途。
如果有另一个选择,她会毫不犹豫。
就算是拼上她一生所维护的名声。
“你怎么选。”元清正其实猜到了结果,可是还是直直地看着南京墨,直入人心的眼神,让南京墨无奈地松开了一直抱着周婉婉的手。
周婉婉的心,一点一滴凉了下去。
“元大小姐,你的心意,不才心领了。
可是流言蜚语,杀人于无形。
怀夕为丞相之女,我二人本就门不当户不对。
如若我此时带着怀夕私奔,聘者为妻奔则妾,这反而是对她的不负责!”南京墨的一字一句,都如同锋利的刀,厉色顿显。
元清正带着悲伤又失望的眼神落到周婉婉身上时,南京墨几乎以为她在嘲弄自己。
周婉婉哑然,大脑一片空白,看着元清正的脸。
她头一次后悔接受了周家贤妻良母、为家族付出一切、即使是自己的一辈子的教育。
她也是羡慕过的,元清正有她许多羡慕的一切。
元清正没有再说话,她做不到袖手旁观,却也无法让别人与自己感同身受,与自己共情共鸣。
就连亲如父母家人,她都不曾言及那荒唐的一世,如今又如何,对他们二人说。
她只能尊重他的选择,毕竟她不是神,救不了全天下的人,她必须要有自知之明。
更重要的是,去干涉别人的人生,扭曲别人的思想,本来就是无礼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大不了不打交道便罢了。
只是可惜了,周婉婉注定是悲剧的一生。
南京墨是个正人君子,可惜太过刚直不阿,愤世嫉俗。
南京墨对周婉婉的爱,终究败在那元清正之前以命相守的清正为人上。
卫厌箴疑惑不解,眼前的元清正似乎预见了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尽力想要给那苦命的鸳鸯一条出路。
他能明显感到她对南京墨满腔的怒其不争,也能察觉到她的愤恨和悲痛,却不知所以。
“罢了,我给了你一次机会,周家阿姐依靠的是你,无论如何也怨不到我身上。”元清正看了一眼南京墨怀里不再言语的周婉婉,带着所有暗卫走了。
周婉婉的啜泣声,还远远从身后传来。
不远处的草丛里,死死捂着嘴脚都蹲麻了的一个人,终于敢起身偷偷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