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知道自己新娶进门的儿媳妇,被前未婚夫掳去了两三个时辰之久。

他们会怎么看?

前有新婚之夜的抢婚,后有今日被掳。

她果然是个搅家精吧,娶她回去才几天,裴家都……

谢晚凝闷闷不乐的上了马车,屁股才坐下半边,就被随后上来的男人箍着腰抱到了腿上。

她愣了一瞬,乖觉的没有动作。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裴钰清手箍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上,闷不吭声。

车厢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谢晚凝满心不自在,这大概是他们俩单独相处这么多次数以来,最尴尬的一次了。

默了半晌,还是谢晚凝率先忍不住,轻声开口,“我久未回府,是不是叫爹娘担心了。”

“……放宽心,这件事,没人会知道。”裴钰清嗓音低沉,解释道:“我自宫中出来,直接来接你了,未曾回过府,爹娘也只会以为你我一同归家晚了些时辰。”

毕竟是三朝回门的日子,在岳丈待得久了,回来的晚些也并无不可。

闻言,谢晚凝大松一口气,揪住他衣襟的手也不自觉松开。

裴钰清心中酸涩,握住她的腕子轻轻捏了捏,“对不住,是我没有预料到危险,竟半路将你撇下,才叫他钻了空子,来的还这般晚……”

谢晚凝摇头打断,“你来的很快了。”

入宫出宫一个来回就要耗费不少时间,陛下又是急召,定是有紧急政务相寻。

他出宫后,到得知她不见,就算猜到是陆子宴出的幺蛾子,可陆子宴手段高明,行踪诡秘,寻到她的踪迹想必也得费一番功夫。

还要集结人手……

想到这儿,谢晚凝道:“你没回府,这些人……”

“是擎天卫预备人选,”裴钰清没有隐瞒,“擎天卫任务不亚于行走在刀尖上,危险程度损兵折将是常有的事,京城这边的训练不能落下。”

谢晚凝顿时了然。

……难怪这次的侍卫能跟陆子宴的亲兵们打的难舍难分,裴家的府兵可没有这实力。

她解了惑,便又不再说话。

被陆子宴掳走的两三个时辰里,都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愿意率先提及。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裴钰清先下了车,又回身朝着她伸手,眸光微抬。

一直低着头的谢晚凝要下车,实在躲不过去,冷不丁和他视线撞了个正着。

好在夜间光亮不足,他的目光只在她面上扫了眼,似乎没有瞧出她唇……

到了轩华院,盼自家姑娘盼的望眼欲穿的尔晴见他们回来,眼神一亮,迅速迎了上来。

可还未说话,就被裴钰清挥退。

他牵过谢晚凝的手,拉着她进了内室,奴仆们都被屏退在外。

尔晴跟圆珠圆月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两个主子成婚三日尚未圆房的事,她们这些做贴身婢女的当然知情。

只是……这还未梳洗,是不是着急了些。

屋内,谢晚凝再度被抱在他腿上坐着。

这人今日好似受了大刺激,往常多端着的一个人,从来都端持稳重,不肯做的孟浪之举,这会儿……

谢晚凝魂不守舍的胡思乱想,下巴上忽然横现一只手,裴钰清修长的指骨微微用力,不容拒绝的将她一直低着的脑袋抬起。

眸光却在霎那间顿住。

怀里的姑娘唇瓣绯红,泛着微微的肿,一看就是被狠狠舔舐亲吻过,眼睑也有着不可细品的红意,似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泊,被春风吹拂而过。

水盈盈的,透着未曾消退的春意。

……他离开前还不是这样的。

裴钰清眸光蓦然沉了下来。

谢晚凝急忙伸手捂住嘴,眼神不自觉闪躲起来,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有多像心虚。

虽然他们的婚事有些儿戏,之前就说好了是为帮她躲避陆子宴而成婚,等陆子宴死了心,她何时想离开,他都不会阻止。

但不管怎么样,她一个已婚妇人,被贼人掳走,强行轻薄一番,对于夫君来说,总不是长脸的事。

见她这样的神态,裴钰清一颗心直直往下坠,他怔怔的看着,一时之间竟然没了反应。

“晚晚,”良久,他探出指尖理了理她面上的碎发,垂下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也是淡淡道:“他掳你去那么久,都对你说了些什么,能告诉我吗?”

谢晚凝唇角不自在的轻抿。

在陆子宴面前不管是辱骂,嘲笑,还是愤怒,嘶吼,都张口就来的她,此时此刻,面对他的眼神,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跟陆子宴同处一室的那两个多时辰,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独属于他们俩的秘密,那是绝不能告知于第三人听的秘密。

她满脸为难,不肯开口,裴钰清心沉了又沉,语气愈发淡了,“那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比如,是不是被那个男人的执着动摇了?

不然,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态?

就算动摇了也不怪她,她心里的人本来就是陆子宴,之所以退亲,也都是因为莫须有的误会。

这一切他都知道,他知道刘曼柔的真实身份,知道刘曼柔肚子里孩子究竟是谁的,但他没有透露一丝半点消息。

反倒是借着他们因这个误会而起了争执的功夫,扮做一副温润无害的模样接近她。

他一点一点蚕食同她的距离,看似温吞又被动,从初识到成婚,似乎一直都是她掌握主动权,可实际上,只有裴钰清自己知道,他的真面目有多贪婪。

他毫不留情抛下一张大网,将她慢慢网进自己怀里。

就连她的求娶都在他的盘算之内,第一次听见她问,要不要娶她时,裴钰清多想一口答应下来,但他知道还不是时候。

并且,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小姑娘忘性大,不会懂得珍惜,他得忍着满心悸动,努力吊一吊她。

总得让她多在意他一些。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他的谋算进行,他就像一个终于钻到空子的小人,将不属于自己的宝物拥进怀里,唯恐真正的主人来抢走。

但偷来的始终是偷来的。

这才几天,就要还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