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从皇宫离去后的郭嘉,先回到自己家中,然后才乘坐马车前往贾诩的府邸。
和上次不一样,他刚下马车,门房就热情的迎了上来。
“郭主簿,我家主人已恭候多时。”
郭嘉注意到门房已经换了人,贾诩没有留下袁绍派过来的门房。
“头前带路吧。”
门房连忙躬身将郭嘉迎了进去,道:“请贵客先去大堂上座,小的这就派人禀报家主。”
进入贾府,郭嘉稍稍打量了几眼,便在门房的引领下来到大堂内落座。
刚落座不久,甚至茶水都还没奉上,便听一道爽朗笑声传来。
郭嘉转身看去,便见到穿着便服的贾诩摇着一柄折扇走入大堂,他脸上挂着笑容,道:“我还以为奉孝今天要失约了。”
“岂敢岂敢。”郭嘉起身相迎,略带歉意地道:“文和兄相邀,在下又怎会失约?因为一些事情耽搁来的晚些,还请文和兄莫怪。”
贾诩哪里会在意这些小事,上前攀着郭嘉的手笑道:“奉孝来得正巧,今日天气炎热,我在后院备了解暑的梅子酒,且随我去饮酒。”
说罢便拉着郭嘉一同前往后院。
郭嘉嗜酒如命,那敢不从?
贾诩的后院打点得颇为雅致,院里有葡萄架,上面爬满了葡萄藤,此时已经挂满了累累硕果,长势颇为喜人。
葡萄架一坛被冰块冰镇着的、尚未开封的酒水,以及两盘洗干净的葡萄。
显然这是早有准备。
贾诩打开酒坛泥封给郭嘉倒酒,一边说道:“上次去城外山庄避暑,大将军请我们饮这梅子酒,可惜你没有去。”
“我知你喜欢饮酒,所以特地向大将军要了几坛,今日请你过来你尝尝。”
酒水入杯,清香很快散发开来。
但郭嘉这个酒鬼却动都没动一下,而是直勾勾盯着贾诩问道:“文和兄今日邀我前来,只是为了饮酒么?若是这样那我可真的要失望了。”
贾诩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喝了一杯酒水,一脸舒畅道:“痛快!”
一旁的郭嘉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贾诩接连饮了几杯酒,才淡淡的说道:“有些话总是喝醉了才好说,届时若是聊不到一块,那便权当醉酒之言,也不伤及你我情谊,不是么?”
说着,拿了一杯酒递到了郭嘉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郭嘉也笑了笑,接过酒一口饮尽。
聪明人之间说话,总是得先绕个弯子。
你要是听不懂,那就没什么好谈的。
伱要听懂了,那就是双方之间的默契。
“这酒的滋味,确实不错。看来文和兄还是得大将军青睐啊,如此美酒竟送了你十几坛。”
“哈哈哈哈!奉孝好酒量!”贾诩大笑一声,也不回应郭嘉谈及袁绍,给满上一杯,若有所指的问道:
“我此前派人去府衙和你家中接你,都未找到你,想来奉孝应是刚从皇宫出来吧?我有些好奇,奉孝为何时常入宫面圣,难道不会被袁绍察觉吗?”
郭嘉拿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似乎在思考如何回应。
贾诩微微一笑,“今日谈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当然,奉孝若是不信我,那也可以不用说,今日我们饮酒便是。”
如果不愿说,的确可以不说。
那今天饮酒就真的只是饮酒。
郭嘉沉默片刻,再度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直视贾诩的眸子:“宫中禁卫张郃,忠于陛下。”
和以往打哑谜不同,想要招揽贾诩,今天他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揭露出部分底牌,否则这场谈话便进行不下去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贾诩似乎对此并不意外,把玩着手中酒杯说道:“你出入深宫一次两次尚且能以面见陛下为由搪塞,次数多了便在大将军那边说不通了。唯有执掌禁军的大将甚至整个禁军都忠于陛下,才能做到灯下黑。”
“没曾想陛下竟是深藏不露,才来邺城多久,就不声不响地收服了一支禁军,外加奉孝你这样一位谋士。”
当日在皇宫当中面见天子,刘协给贾诩的印象不算好也不算差,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如今看来,那些恐怕都是表象而已。
郭嘉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陛下如今潜龙在渊,蓄势待发,只待风云渐起,便可一飞冲天,统御万方。”
“区区袁绍,又岂能久锢真龙?”
听到这样一番言论,贾诩不以为意,问道:“陛下虽胸有冲天之志,然袁绍四世三公,占据并州、青州、冀州之地,纵观各路诸侯,无有可以比拟者。”
“陛下如何摆脱袁绍钳制,重掌大统?单凭一千禁军以及奉孝,怕是远远不够吧?
和袁绍的庞大势力比起来,天子可谓是根基浅薄,而且还被局限于这小小邺城之中。
就目前而言,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贾诩早就知晓郭嘉想拉拢他协助天子,可他需要摸清楚天子究竟有何底牌。
否则他很难下定决心卷入这场危险至极的争斗当中。
“文和兄此言差矣!”
郭嘉注意到贾诩对袁绍的称呼从之前的大将军,变成直呼其名,心中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从贾诩手上接过酒杯再饮了一杯酒,却又嫌弃不过瘾,直接将衣领扯开,竟把整坛梅子酒抱起来痛饮,一副狂士之态。
猛灌半坛酒,郭嘉面色潮红,衣衫被酒水打湿。
“文和兄且听我一一道来。”
贾诩饶有兴趣地看着展露真性情的郭嘉,很好奇他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高论。
郭嘉将酒往旁边一丢,双眼炯炯有神,定定地盯着贾诩,语气笃定道:“在我看来,陛下有十胜,而袁绍有十败!”
贾诩闻言心中一震,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敢问是哪十胜哪十败?诩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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